無極
寧靜的,蕭條了;沉默的,嗚咽了;悠揚的,嘶啞了;華麗時的,風化掉了;滟滟隨波的,滿目瘡痍了;風華正茂的,墳冢累累了;面無表情的,依舊面無表情。
南唐后主的愁水潤澤著浸入江中的落月,水里水氣,彌漫開來壓迫著虛弱的光芒。冰冷的溫度抽打在烏雀漆黑的羽翼上,啼出一聲懾魂的高鳴。舴艋沉舟的一頭良久佇立,另一頭只奈對影成三。空里的升騰的晶霜,聲色俱厲地吞噬著年輕的黑色,白嘆道江人初見,江月初照,相見時難,別離亦難……
江楓的背影厚重起來,剪不斷的凝聚,理不亂的思念,舉杯邀月之間,已是司馬青衫!惝恍迷離的漁火撕裂開夜色闌珊。更甚無人尋問,留自我咽淚裝歡。徹夜的無邊無岸,徹夜的臥對愁眠。褪不盡的綠肥紅瘦,抹不掉的杜陵酣夢。在這一簾風月之間,淋漓地相思楓葉之丹,躲過那鐵馬冰河入夢,但求枕上十年事終。仍憶起臥剝蓮蓬,還記得凌當絕頂,空笑到金樽玉酒,含淚嚅盈盈一水,悲懷念長城自許,至今泊衰朽殘年。知我的蒲葦搖曳,不知我的僵月冷清。歷史,也許前無如我古人,后無似吾來者,明朝扯斷滿頭亂麻,忘卻這不稱意的人生吧!
那“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長在”的品德已不屬于我。
那“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的樂觀已不屬于我。
小舟離故鄉越來越近,我卻離家越來越遠。愿望是些旋轉的空想罷了。
卷起衣袖,撫過長髯,把《詩》《書》《禮》《易》和密不透風的古訓一起拋向江中,將我的心交雜著愁緒和別離,系上時光的捆繩,一起投向江心……
青山依存在,幾度夕陽紅。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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