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一縷
曾厭惡了,只在初春故作矯情的晨陽,曾鄙棄過那頭受她垂憐的細發,誠然,他們纖弱,誠然,他們都有一種詮釋,一縷一縷,都有美的馨香。
我永遠不會忘記在一個蒼白的影子晃蕩而過,我啞然的表情。那是個如此瘦小的女孩,全身似是干癟的,與其是被蕭瑟秋風吹落的殘葉,倒不如形容成漾滿漣漪,再未被撫平的池水。但很不相稱,她有一頭油亮令人垂涎的秀發,除去這個,她只有一種永遠謙卑于他人的資本。那時我是在醫院與她相遇的。
住院期間,沒想到與她分在同一個病房,很不巧,她在我的上鋪,,我不喜歡被壓抑的感覺,很討厭她。無法忍受她
她還是無時無刻不拿著一把早已看不出顏色的舊木梳,樂此不疲的用木梳蹭著頭發,靚麗的頭發不是閃動著童話里精靈的光。那時我正在下鋪看書,漫長時光,四下只有彼起彼伏的喘息聲。床邊的笑顫了枝頭的薔薇,落了一地的浮華,就在似是寂靜的霎時,一縷縷煙絲般的.頭發輕盈的飄零而下,“呀!怎么回事!”我驚異的抿緊嘴唇,“啪”的合上書,就在此時,我有種親臨雨下的感觸,不知是否拜我驚叫所賜,下一刻,那女孩立即出現在我視線內“對不起對不起…。。”女孩急忙道歉“我不知道會這樣”她的聲音逐漸淡遠匿跡,甚至帶著哭腔,那種愧疚仿佛要把我的心撕裂,觸及到了我柔軟至深的地方。“你怎么掉了那么多頭發?”我忍不住擔心道。女孩羞澀的低下頭,眼角晶瑩的一閃,在她的嗚咽聲中,她告訴我她認為自己得了一種脫發病。然而有經驗的人會知道,是吃了過多的化學藥劑致成的,那一頭烏黑的長發不出幾天就會脫凈。
女孩還在抽泣,我的心怦然一動,竟會有人為了美而落下眼淚。我把她拉在一旁,窗前映著薄薄的斜陽余輝。“你看,”我執起她的手,伏在她的耳邊輕柔囁道“那一棵楓樹,它比你還慘呢,沒有一片綠葉,但還不是像以往一樣挺拔?并不是少了樹葉的點綴,就生機無了啊。”說完我盯著她晶亮的眼眸,雖然她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迷茫,但里面有了一種新生的自信,回應道她的堅定,我心滿意足的笑了。
與她一起寧靜又快樂的日子就那么一晃而過,想到要與她分別的時候,我竟鼻頭一酸,仿佛一眨眼眼淚就會頃刻泛濫。“你不要哭哦,”女孩淡笑著,遞給我一縷用蝴蝶結扎起來的細發,就在這時,我聽見了宛如天籟的聲音“等我,我會帶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風景。”,那個一直愛美的小天使在我耳畔嘀咕著著。等我,我會帶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風景。一定!
多年之后,我從抽屜輕輕拿出她曾贈我的頭發,把他們舉在窗頭,任初春溫溫存存的晨陽穿過發絲留下一片斑斕光影,我在一片光潔中笑了,“我看到了,你曾想給我看的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我看到了,真的。”
晨陽與發絲既脆弱又美好在萬般纏綿中,他們依然微笑著,在綴滿素紅的春光里,流露著這一季的迷離羞澀。
一縷一縷,如此圣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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