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作文午休
屋頂懸掛的電扇一圈圈,周而復始,好像就能這樣永不停歇的與這夏日的悶熱抗戰著。只三片葉子,在電力的催動下仿佛就足以陪這些學子度過這最后一個夏季,在這間教室里的夏季。
阿雅抽出一張質地稍硬些的紙張,那是一套卷子的封皮。中間對折一下,用膠帶仔仔細細的把兩端粘好,一張簡易的扇子完工了。哪里還有“輕羅小扇撲流螢”的從容優雅,只管大力而又快捷的扇動著。仿佛只有在這簡單而快速地頻率中,身心才能掙脫這夏熱的牢籠,狠狠的呼吸一口,便能儲備上再次奮戰的動能。
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上散亂的卷子。數學物理化學的卷子個一張,附帶著的卻是十幾二十張的草紙。學校超市里有專用的草稿紙,一本有二百七十頁,每張大小恰好和一夜卷面能重疊上。
每周,都要單純以買草稿紙為目的進一次學校的超市,花上兩元錢。許是天天在草稿紙上算來算去,竟至于現在看它是如此的順眼,盡管紙面并不光滑,質地又是如此薄。阿雅揮了揮手紙扇子,陣陣風迎面吹來,兩張稿紙輕易的就被掃到了地上。
不知怎的.,阿雅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兩張單薄的紙。經不起風的玩笑,哪怕一個小小的玩笑。忽的眼眸就垂落了下來,目光盯在了桌腳下的雙腳上,那兩只乳白色的涼鞋上。上面有小小的英文字母,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這普通的鞋子上會有一行繡進去的字。
“the best wish for you”,小小的英文字母被鐫刻在了鞋面上。每一個針腳都是母親仔仔細細用白色的線一遍一遍描摹上去的。阿雅告訴母親,那是最美的英語。母親說,既然是最好的,那就讓它永遠陪著你。阿雅很乖巧的拿來筆,在鞋面上畫出了比較清晰的輪廓。母親戴上頂真,準備好針線,開始溫柔的把每一筆都融進溫暖與祝福,最后繪成了一小串凹凸起伏的字母。母親并不知道每個字母各自代表了什么,也不會準確的讀出來,但是她知道,女兒一個人在縣城上學,有這一串字陪著她,也好。那是自己親手繡進去的,那樣美好的一串字貼著女兒的腳面,仿佛女兒便也能時時感受到自己的叮嚀。
阿雅順勢低下身子,去撿那兩張草紙,并裝作無意的碰觸到了自己的鞋面。只那一瞬,便覺得淚涌了出來。那是母親的針線,是母親從小到大一直不停在自己衣物上縫補的針線,是曾經出現在自己的舊毛衣上,破了口子的褲腿上,歪了的紐扣上的針線。就是這些看似簡單的針線,陪伴了阿雅的整個童年以及后來的求學路上。
阿雅并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多差,盡管每月的零花錢都要在紙上一遍遍精算,乙方超出預算。盡管自己的父母從來不會每星期都出現在學校的大門口邊,手里提著滿兜的零食……所以,阿雅始終頑強的微笑著,和每一位同學交流著做題的心得。
只是,阿雅的心底卻并沒有像她表面上那樣微笑著。她知道,一個月后的高考就是改寫自己與母親命運的時機了。盡管自己從未放松過,可是,不會做的題最近卻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全部從犄角旮旯里跑了出來,一齊堵在了這條被阿雅看做通向美好的路上。阿雅只覺得頭痛難忍。
阿雅有些困倦,抬頭看了一眼教師后壁的表鐘,時間剛好是一點半,離午休還有半小時。四周的同學大部分都趴在了桌子上養精蓄銳,準備上下午的課。還有幾個“尖子”,看不出有一絲疲憊的在做著厚厚的復習題。阿雅忽然覺得此時能夠和這些“尖子”一起在午休時間奮戰,心里多了些榮耀。也許,將來,自己就會成為他們里的一員。和他們一起步入同一所大學。
這樣想著,竟不覺得頭痛了。左手揮起紙扇,奮力搖動了幾下,便覺得有一陣沁人心脾的清涼襲來。重新拾起那幾道難題,在草紙上一遍遍演算起來。那些因快速書寫而顯得有些散亂的筆跡,在某個角度看去,像極了一句美麗的祝福語。那些美好而溫暖的祝福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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