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關推薦
歷史,因他們精彩而曲折作文
一
我很早就想寫這樣一篇文章,但卻遲遲未能動筆。
個中原因,自然很多,但主要的,是因為我一直沒有想好怎樣去進行選擇。我想要站在我的角度去談談古人,談談華夏五千年那些代表性的先人,可待我真正想要去開始時,卻發現我在論述某一個人的時候卻可能忽略掉另一個人,而這些人,都是文化的精英,這樣的取舍,實在太難。
直到最近我才恍然,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選擇,我要做的,只是把自己心中對于文化的理解從浩浩歷史的長河中盛出。我的選擇,于是有了答案。
屈原、杜甫、蘇軾、還有嵇康。我想要從他們身上去仔細打量一下文化的臉龐,扣敲文化的大門。
正好,恰逢祖國的生日,就用我的方式,為華夏來一聲喝彩!
那么,先來看看屈原。
關于屈原,其實我曾經專門為他寫下一篇文章,這里仍然第一個選擇他,是因為他作為文學創作者的開創性地位。
屈原是中國第一個詩人,在此之前的《詩經》,是集體智慧的結晶。而自屈原伊始,詩歌進入個體創作時代。單就這一點,屈原都是偉大的。
另一方面,在中國眾多的文人中,在死后擁有一個紀念性的節日,而且能被一代又一代傳揚下去的,也只有屈原。
華夏文學的發展,屈原占據重要一席。
二
想象中的屈原,是個瘦高個兒,有一股清逸的氣度,也有一份高貴的自戀。屈原絕對是個自戀的人,他喜歡在詩歌中夸耀自己的帥氣面容,用文字裝點自己在現實中沒能實現的美政,宣揚自己的清高。
屈原的自戀來自自信,來自華貴的出身,來自對俗世間的鄙夷。屈原從踏入仕途的一刻,就已注定命運的凄婉。他與官場的格格不入,讓他顯得既超群又礙眼,他的清醒,映照出整個楚國的昏聵,令周遭的人們厭惡。有的人不愿醒,有的人在裝睡。
屈原死于那些裝睡人之手,假寐者哄著君王,順著君王,屈原的提醒,便使國君覺得聒噪。
流放,就成了統治者懲罰文人最愛用的方式之一。
企圖埋葬文化的人,都是小人!
可悲的是,這樣的小人卻往往在歷史中成為主流,甚至,屢次改變著歷史。
屈原的赴死,是對文化氣節的殉葬。泱泱華夏,如屈原這般的文人何其多,他們總是堅守著心中的道德準則,堅守的方式,需要以生命作為代價。屈原對楚國的`忠誠,是信仰上的,中國人幾千年來所最欠缺的就是信仰。過去是,現在更是。
因為迷失了信仰,華夏文明曾經屢遭侵踏,中國人就在一次一次的跌倒和爬起中找尋著信仰,找尋著精神的豐碑。
屈原便是這樣的角色。忠君、愛國,即便遭到流放,仍然心系家國命運。屈原的身上折射出中國文人普遍的命運特征,他們懷才,但也被才氣所累;他們大多渴望報國,卻總被自己的國家拋棄。他們幾番的挺起脊梁,只為撐起漸漸坍塌的道德殿堂,挽回流失的民族尊嚴,他們,是華夏的脊梁。
打開百度搜索,屈原的資料里,關于他的民族這樣寫著:華夏族!這三個字的含義遠遠高過“漢族”,他是中國人氣節膜拜的最好代表。這樣的說法,令人欣慰。
關于屈原的講述就先到這里,他作為文人的開端,代表著一種預見性的悲劇,如他一樣的文人,數不勝數。
三
比如杜甫。
這位與“詩仙”李白齊名的大詩人,他在詩歌創作上取得的成就自不必說,他一生的經歷,堪稱一部斷代史。
杜甫是苦難的文學大師,體味苦難的生活,寫下苦難的詩篇,最后,在中國人心中構建了苦難的文學浮屠。
杜甫生活在唐朝由盛轉衰的時候,出生名門的他,年少時也總算嘗過開元盛世的甜美。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是寫下“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壯志少年。
然而從安史之亂開始,杜甫走上了一條沒有盡頭的漂泊旅程。中國文人渺小而絕望的命運大劇,又一次重演。這一次,我認為更加極致,更加殘忍。
杜甫在漂泊的路上審視著飄搖欲墜的國家,中國古時的亂世幾乎都像是為文人而產生的,命運喜歡以這樣的方式改變某個時代,終結一段歷史,或者,鑄就一副偉岸的身姿。
悲劇,與文化亦敵亦友!
杜甫在唐朝那些偉大的詩者群體中,像極了一個苦行僧。他承受苦難,用自己人生的無限愁苦去接納世間的悲慘,轉身,哀嘆,寫下對別人的同情,卻忘了自己一樣可憐。
佛的涵義,杜甫用盡一生去詮釋。
在那首《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杜甫這樣寫到“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一個文人的憂心、良心,親切樸實。
文學的頂端,往往超越文學。
關于杜甫,我想將來總要專門為他寫下一篇文章,完成一次詳談。現在,姑且來說說蘇軾。
蘇軾是宋詞文學家的代表,但我更愿意把他看作是一個哲學家,而且是個可愛的哲學家。
蘇軾的哲學命題是人生,他以自己畢生的遭遇實踐了這樣一個偉大的命題。他深陷政治的漩渦,成為政黨們斗爭的犧牲品,幾番遭到罷黜卻仍舊把人生過的那么瀟灑,那么寫意,那是真正的樂觀,是真正的安然。
蘇軾真性情,率真,自然。文人的雅他能雅出極致,詩詞書畫樣樣精通;普通人的俗他也俗的真切,親手烹調的東坡肉成為傳世名菜。蘇軾,是文學世界中少有的讓人覺得親近的一位文學大家。
熱愛生活,熱愛文學,崇尚天性。蘇軾在最艱難的處境中,亦能悠然從容,這種力量來自蘇軾內心深處激昂的生命蘊含,來自他對人生的宏偉審視。
我想,蘇軾之所以成為宋詞的一大代表,是因為其真實質樸的平民化生活態度讓他貼近廣大群眾,這是一個重要原因。
與中國很多文人一樣,蘇軾飽受政治的捉弄,從“烏臺詩案”的險些喪命開始,蘇軾一生都行走在政治的邊緣。在朝廷中,他是個不受歡迎的“中間派”。一方面,蘇軾支持王安石變法革新,這就得罪了以司馬光為首的保守派;另一方面,他又覺得王安石的變法措施有些過于激進,這又令王安石厭惡。兩面受敵的蘇東坡,恐怕自己都覺得無奈。
但蘇軾與杜甫的苦禪佛心不同,他身上頗具道家風范,苦難來了,他微微一笑,坦然面對。
六十二歲時,蘇軾遭遇他人生最悲慘的一次政治打擊,被發配海南儋州。但這位已是經過無數風浪的老人,再一次高昂著頭顱,向苦難發出挑戰。他把海南當作自己的第二故鄉,在這里開學堂,墾荒地,甚至利用自己的醫術為當地百姓治病。可以說,海南的開化,蘇軾記一大功,他是海南的教育先驅。
這段謫戍的歲月里,蘇軾這樣說到:“我上可陪玉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在我眼中,天下沒有一個不是好人。”
擁有這等胸懷的人,真是不凡。
四
最后,去聊聊嵇康。
嵇康是個異類,才華橫溢,但終其一生不愿做官,甚至,對官場顯出極度的厭惡。他與和他一起的幾位名士號稱“竹林七賢”,也都一樣的怪異,放浪。
嵇康性情最為懶散,他蔑視權貴,視功名如糞土。平日里和文友們喝喝酒,寫寫詩,打打鐵。嵇康是擅長打鐵的,尤其擅長用打鐵來冷落官場中人。一次,魏國大臣鐘會前來拜訪嵇康,嵇康卻無視鐘會,自顧自打著鐵,鐘會討了個沒趣,灰溜溜走了。
熟讀《三國演義》的人對鐘會不會陌生,這是個十足的小人,后來與鄧艾分兵,滅了蜀國的就是他。滅蜀之后,他又竟想據蜀自立,結果為部下所殺。這樣的人,心胸自然不會開闊。
嵇康后來因為為朋友抱不平而觸怒了統治者,結果,當年那位遭遇冷落的鐘會落井下石,好好的報復了嵇康一次。
嵇康被判了死罪,行刑那天,三千太學生向朝廷請愿要求赦免嵇康。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文化的力量既偉大也渺小,在政治面前,文化是任人踐踏的小草,往往只有在毀滅之后,才變得不朽。統治者容得下殺戮,卻不愿寬容文人手中的紙筆。
華夏幾千年來的政治哲學,令人難過。
嵇康最終奏響千古名曲《廣陵散》,瀟灑故去,死時三十九歲。
嵇康的結局,重復上演… …
嵇康于法無罪,他只是生活在一個錯誤的年代。魏晉時期,政局動蕩,統治者的斗爭往往波及各個階層,而文人,尤其是嵇康這樣的,太顯眼。
嵇康鄙夷禮法,身上透出的是道學的超逸自然。文人的不做作,諷刺著統治階級的虛偽。我行我素,怡然于一隅之地,這是嵇康所愿。
然而同為“竹林七賢”的山濤,卻始終沒有讀懂過嵇康。山濤后來舉薦嵇康做官,這侮辱了嵇康的品性,玷污了嵇康的志向。于是,語文課上非常有名的一篇文章誕生了——嵇康與山濤絕交,寫下《與山巨源絕交書》,這其實是與官場徹底的絕交。
有意思的是,在嵇康死后,負責撫養嵇康幼子的人,卻是山濤。文人間的友情,絕對純粹,絕不做作。
那封絕交書,或許名義上寫給山濤,實則寫給世俗。
五
歷史更替,百轉年華。
如今,這些歷史上或偉大,或親切的面容早已褪去,但我們仍舊記得,他們是文化的主人。
這些文人身上,都是有些傲骨,他們有時用冷峻的目光審度歷史的滄桑,有時又一心純樸的執拗于自己的生活態度;他們往往處在激流當中,一面矛盾迷茫,一面清醒而義無反顧。理想,會成為他們登上文化頂峰的墊腳石,也會成為他們一生沖不破的桎梏。文化讓他們輝煌,青史留名;也讓他們被政治與世俗徹底拋棄,深深埋葬。
文化,成了枷鎖!
細看這些遠去的身影,屈原、杜甫、蘇軾和嵇康;忠君、愛民、豁達和桀驁。他們當中或是凝聚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涵,或是戲弄著傳統中可憎的骯臟一面。他們是真正的英才,理當如此。
當然,除過他們,還有許多這樣的文人,從精神的層面上完成自己的屹立,這些人,都是文化的忠魂。
歷史,因他們精彩而曲折。
謝謝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