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村里的集市的作文
還沒從鄉村恬靜的睡夢中完全清醒,就聽見母親在樓下叫我,問我早餐想吃什么。
我不想讓母親這么早就給我們準備很正式的早餐,就說早餐隨便吃點什么都行,要不就去場里(老家把“集市”稱為“場”,即交易場所。)買兩鍋奎或在家煮點面條都行。
等我起床時已不見了母親的身影,她一定以為我是想吃老家的鍋奎,去場里買鍋奎去了。我的本意是等我起床收拾好了和母親一塊去場里吃早餐,省了在家里做飯的麻煩。
不一會兒,母親回來了。給我和侄兒一人買了兩個鍋奎和一籠小籠包。
我問母親咋不順便從場里捎點菜回來。母親說,場里沒幾個人,哪有菜賣呀。我說,場里早晨賣菜的不是很多的嗎?母親說,那是臘月里才會有的,現在場里每天早晨來趕場的人掰著手指也能數得清。
我的記憶中,村里場的規模雖小,但早晨的市場一直是比較熱鬧的。在物質還比較饋乏,很多東西需要憑票購買的年代,它是我們村及周圍幾個村的人們日常生活物質的集中供應點。因為場距家近,小時候我常跑到場里去逛。雖然那時手里沒有一分錢,買不了任何的東西,但仍然喜歡去那里看熱鬧。村里第一次新農村改造時,原來各家無序修建的老式房屋統一規劃建成了一字排開的新式磚瓦房,老場也從位于我們現在住地不遠的東邊搬遷到了村部所在地,也就是現在的場址處,市場熱鬧依舊。
早場里,自家地里收獲的各色品種的疏菜、糧食,油鹽醬醋糖,針線紐扣布匹等各類日常生活物質在這里都可以買到。吆喝叫賣的討價還價的.,雖言語粗俗嗓門宏亮,但大家聽著也沒覺出有啥不文雅。因買者賣者彼此都十分熟悉,很少會有宰人現象,買賣因此都很實稱。餐館里的肉末粉條湯、鱔魚絲米粉湯,豬油鍋奎、油條、水煎包,雖然幾十年都是那種工藝和口味,卻從來沒誰說過不喜歡的。
自打在外工作后,平日里我很少回老家,但每次春節回老家了,我都要去場里飽飽口福。鍋奎店老板見我進來,熱情地向我打招呼,讓我先找個位子坐下,說馬上給我上飯。老板娘左手持篾織的圓錐形漏勺,右手嫻熟地從旁邊的米粉框里抓起米粉填進漏勺,盛了米粉的漏勺在冒著白氣的開水鍋里浸潤片刻后,然后迅速地出水將燙熟的米粉倒進碗里,順勢抓起幾根炸熟的鱔魚絲和小香蔥段撒在米粉上,再滴上幾滴香油,香噴噴的鱔魚絲米粉湯就上桌了。
老板把右衣袖扎進胸口衣襟里,裸了右胳膊,將沾了芝麻的面皮在左右手掌上快速地交換著拍打幾次后,捏著面皮兩頭再拉扯一下,然后沾點水摸在面皮上,右手托住面皮,迅速地伸進燒得通紅的爐膛將面皮粘貼在爐膛內壁。等聞到香噴噴的芝麻香味了,鍋奎就烤熟了可以出爐了。如果面皮里卷進了小香蔥再用熟豬油在平底鍋里煎熟的話,出來的就是另外一種香味了。
吃著噴香的熱鍋奎,喝著冒熱氣的肉末粉條湯或鱔魚絲米粉湯,這可是經常讓我饞的唾液奔涌的美味啊。那口味是只有家鄉的水家鄉的料才調得出的家鄉特有的口味,外面那些標榜的所謂“正宗湖北風味”是與之無法相比的。這些東西雖然上不了城里的大雅之堂,但無論我走到哪里,對它們仍然懷有特殊的念想。也就是這些很土的地方小吃今年還榮登了央視“舌尖上的中國”欄目。
也就在十幾年前,村里再次開始新農村改造,原來各家居住的磚瓦房全變成了與城里一樣的樓房,場貌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原來的場只是兩旁有幾間村部辦公房的一條土路,村里人紛紛在路的兩旁蓋起樓房后,路也從過去逢雨天就積水泥濘的土路變成了水泥路。我曾極力建議家里兄弟也把房子蓋到場里去,因為場里的房子形成一定規模后,環境肯定要比在原址好。
而且,房子蓋在場里了還能在家里開個小賣部做點小買賣。但兄弟們并不贊同我的想法,父親更不贊同,說場里也不是城里的街,房子蓋在場里了離家里自留地遠,干活也不方便,更主要的是場里的宅基地還要花錢買,面積也比原址要小得多,大家最后沒有采納我的意見,還是在原址上建起了新房。
如今的場里,整齊劃一的樓房,硬化的水泥路面,經營日用百貨的個體小賣部、餐館開了好幾家,還有了一家微型綜合性小超市,小小的場也有了點“街”的味道了,像是城里一條小弄里的小市場。
時代的飛速發展讓現實加速地折舊成為歷史。老家離市區本來就不遠,在沒有自行車摩托車小汽車的年代,步行去一趟市里總覺得要花很長時間。村里到市區的土路修成水泥路后,騎自行車上一趟市里也用不了半小時時間,開摩托車就更快了。城鄉之間交通的便利,城市里商品的極大豐富,讓村里人們漸漸習慣了上市里去采購物質,場里的人氣漸漸變得大不如從前。
改變更大的是,如今村里絕大多數人已告別了依靠土地勞作的傳統生活方式,融入到了城市生活,平日里村里剩下的多是留守的老人和小孩,大家只在春節里才從城市返回與家人團聚,也只在春節前后,場里才又熱鬧幾天。隨著我國新型城鎮化建設的提速,或許在不遠的將來,村里的場將從此退出歷史舞臺,成為村里老一輩人們心中一段抹不掉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