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回音

當我嘗盡了世間冷暖，世態炎涼。當我睜大滋滿辛酸淚的眼睛看著一片葉的春秋和冬夏，新生、招搖、燦爛、枯黃，直到落下地來，化為泥土，直到褪去生命的光華。我明白，也許我的生命將終會是一片凄然。然而一個蒼白卻不困乏的聲音說：“笑笑，走下去……”
　　 然后我明白，“世上最美的聲音就是母親的呼喚”。
　　 但丁說的，真好。 ——寫在扉頁www.cnleizhuo.com/zuowen/
　　 十三年前的一個雨夜，我降生在鄭州一個普普通通、經濟并不寬裕的家庭里。
　　 媽媽說，當時的我很脆弱，就像一片小小的樹葉，不會哭，也不會鬧。只是偶爾發出微弱的、幽幽的啼哭，輕得像是鳴咽。媽媽說，從那個時候，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這個小女嬰養大成人，不離不棄。因為那細小的嗚咽，喚起了她內心深情的母愛。她賭我會健健康康生活得很好，而那哭聲就是她全部的籌碼。
　　 無疑，她贏了。
　　 一晃三年過去了，我上了幼兒園。三歲的我不顧媽媽工作的辛勞，每晚回到家還非賴著她給我講故事，于是，小小的臥室里便常常洋溢著媽媽疲倦但慈愛的聲音：“從前，有一個很美的公主……”直到我漸漸地、漸漸地睡著。
　　 于是，媽媽的聲音便成了我生命中第一個也是唯美的樂律。
　　 我是個膽小的孩子，但媽媽的聲音支持我活躍在人生的舞臺上，我不敢奢望些什么，只求能讓我時時刻刻都聽到媽媽的呼喚聲，讓我知道，媽媽始終支持、惦記著她的女兒。
　　 “笑笑，走下去……”
　　 這種幸福感持續到上了初中。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都會有這種感受。
　　 父母年紀大了趕不上時代，還整天呷里鑼唆，不懂就胡亂發表自己的見解，簡直讓我們頭疼。
　　 如果都是這樣，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十一歲的我上了初中，作為班里最小的學生，第一次考試就考出了前五名的好成績，來自各方的贊揚之辭即刻不絕于耳。聽慣了贊美的我洋洋得意地來到媽媽面前，渴望獲得媽媽的贊美，抑或是一個擁抱。誰知媽媽只是平靜地說了聲：“噢，知道了，不錯。”理智的大壩頃刻間土崩瓦解，虛榮心的洪潮奔涌而出，漫上心頭，一直延伸到眼睛，滴落下來，滾燙滾燙的，我靜靜地走進小屋，緊緊地關上門，將那熟悉的面孔和那我曾經認為最美的樂律關在門外了。
　　 月亮很大很圓，透過窗紗斜斜地照在床單上，我趴在桌子上輕輕地嗚咽著，聲音依舊是十一年前那樣微弱，人卻已不同了。一個是聽話的乖乖，一個卻是哭得像個淚人的我。從那時起，我便下定決心，再也不與媽媽一同分享我的快樂……
　　 兩年了，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人卻不同了”，原因很簡單，一個是媽媽生下的不懂事的我；另一個，則是媽媽生下的、媽媽養了13年的、傷媽媽心的同樣不懂事的我。
　　 十一歲的我們不喜歡家長的噓寒問暖，把那當成是家長的嘮叨，沒事生事；
　　 十一歲的我們不喜歡家長的望子成龍，把那當成是家長對同事的虛榮；
　　 十一歲的我們討厭家長拿到優秀成績單的平靜甚至冷漠，把那當成是家長對我們的不關心；
　　 十一歲的我們總是聽信他人話語而反抗家長，把那當成是自己成熟獨立的表現。
　　 然而，就在我一次又一次聽信他人所說而誤會甚至反抗媽媽時，她卻次次都寬恕我，忍讓我，像是個被捏扁的瓶子一樣逆來順受。我無法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換作是我，一定做不到的。
　　 媽媽耐心的開導，稍有慢火卻仍舊溫存的話語讓我找回了昔日的樂律，華麗而柔美，那是一種爛在我骨子里的記憶的回音。
　　 初二團員競選的失利，讓我挖掘到了自己人性的弱點。我不敢相信那份失敗竟是屬于我的，一向自信的我終于抱起電話放聲大哭：“媽，媽……”
　　 一番傾訴后，媽媽輕輕地說：“媽媽相信你能行，無論有再多困難，我始終和你站在一邊，笑笑，走下去……”
　　 “笑笑，走下去……”多么熟悉的音律，多么熟悉的停頓，心中有媽媽，真好，對不起……
　　 后來我想，也許某一夭我會站在媽媽面前為她吟唱一曲Beyond的《真的愛你)；帶著滿心的愧疚滿腔的愛，用心為她吟唱Beyond的那首滋滿了對母親愛與回報的老歌《真的愛你》，來回報母親給予我的那些亙古的樂律，幽婉的記憶的回音……
　　 我想，那不只是回音，是血，是心，是靈魂的交融，是那濃于血的愛呀（初中作文）
　　 后記：天色已經暗了，一道晚霞橫遍山野。
　　 門前那棵老槐樹的葉子又掉了一片，飄飄然落進河里去了。我不知道老槐樹是不是在惦記著它。
　　 一只孤雁劃過天空，發出凄厲的鳴叫，沿著它飛過的痕跡，紫色的天空被撕裂了一角。泰戈爾說，天空沒有留下鳥兒的痕跡，但鳥兒已飛過。
　　 我想，鳥兒大概是回家了吧，家里還有它的媽媽，還有它的爸爸，做一只孤雁不好受……
　　 我恍惚聽到了媽媽的呼喚“笑笑……”不錯的，就是媽媽的呼喚，這熟悉的樂律，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會一遍遍地將它尋回，就像尋回我的記憶一般。
　　 我想，也許我該回家了吧，家里還有我的媽媽，挑著夜燈喊著我名字的媽媽，這一次，我不會再失去了……
　　 天黑了，月光如銀，一個孩子奔跑在鄉間的小路上，追尋著她兒時記憶的回音，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路的另一頭，是她的母親，正挑燈喚她回家……
　　 記憶有回音嗎?
　　 有的。
　　 在哪里?
　　 在母親口中，在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