殼的散文故事

殼的散文故事

　　看到殼的時候，謝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上街了，不禁萬分感嘆起來——又一座殼拔地而起，臨街而立。這么大的殼究竟是什么時候建造的呢？

　　粉紅色的殼。高聳入云。獨獨的是一層、二層與眾不同。綠色幕墻四面反光，墻內(nèi)懸掛著紫黑色的塑料葡萄和嫩綠色的塑料葉子。謝當即唏口道，真是糟踐這座殼了，弄得莊稼院不像莊稼院，戲園子不像戲園子。旁邊有人以肘觸謝，暗示他不要亂發(fā)議論。謝于是噤聲，半日下來，仍在那里一個人思來想去的糾結(jié)。

　　不料，這日快下班的時候，謝接到一封請柬，展開看時，是贠托人送來的。謝與贠曾經(jīng)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近年來不再像先前那么熱絡(luò)地走動。所以，接到贠的請柬，謝不免有些驚訝。更叫謝士別三日而刮目相看的是贠已經(jīng)當了一家研究所的所長。這家研究所的辦公地點就在那座新建成的殼里。研究所要召開年會，贠邀請謝到會指導(dǎo)。謝放下請柬，心里有些感動。贠在這樣春風得意的時候還沒忘記自己這個不中用的朋友啊。謝很爽快地告訴來人，一定準時赴約。來人滿臉堆笑，千恩萬謝地回去。

　　再看到殼，謝就不覺得那么刺目了。因為贠就是這樣的`眼界和手筆，現(xiàn)代不了，高雅不了，時尚不了，前衛(wèi)不了哪里去。殼的內(nèi)外張燈結(jié)彩，人來人往。謝在樓下就被迎上來的工作人員擁著，戴上翹著標簽“貴賓”的胸花。花，是鮮花，玫瑰花。艷香刺鼻。謝就有些后悔參加這么隆重的儀式，沒穿西裝扎領(lǐng)帶，有點兒對不起贠的盛情。好在環(huán)視四周沒有熟人，誰也不認識自己。謝松了口氣，感覺心安。接下來，他的目光就留意著電梯出口，想象著一會兒贠西裝革履頭噴發(fā)膠紅光面面地從里面出來，伸出雙手，旁若無人，直奔自己而來，熱情擁抱，互致問候。所有的媒體鏡頭都對準他倆……

　　謝被自己設(shè)想的這一幕情景感動了，鼻尖竟有些發(fā)酸。他使勁揉了揉眼睛，繼續(xù)看著電梯口，心潮澎湃地期待著那個激動人心的歷史性時刻的到來。

　　大廳里的時鐘開始報時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那座氣派的落地式時鐘。這是一家上市公司特意贈送給會議的。換句話說，是送給贠的。贠是有面子的。一個年會，就被這家伙鼓搗的風生水起，全城傾倒，八方來朝。謝感覺出一種威儀，一種重壓，一種窘迫。他還是小看贠了，低估了這位曾經(jīng)的朋友。更令他懊惱不已的是，自己今天怎么會空著手來，甚至期待那現(xiàn)在看來不可思議的熱情擁抱？

　　開會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人們還在大廳里云集。走來走去。有些亂。

　　謝這時候的心情已經(jīng)開始七上八下。準備禮物顯然是來不及了。

　　有人在謝的旁邊接電話。謝兩眼一亮，哎呀，這不是贠嗎？真是贠。難怪大家都在大廳里候著不動。原來贠就在這里啊。

　　贠今天的裝扮完全出乎謝的預(yù)料之外。他穿著一套休閑版的衣裝，顏色近乎灰紅，與現(xiàn)場的氣氛極不協(xié)調(diào)，俗不可耐。幾年不見，贠發(fā)福不少，后背變得很寬。贠這時轉(zhuǎn)身也看見謝了，便騰出一只手遞給謝叫他誠惶誠恐地握著。謝乘機聽到與贠打手機的是個女生。女生的聲音很尖，又很柔，還有那么一點……曖昧。她似乎一直在堅持，贠必須立馬過來接她。贠看看大廳里的人，嘆了口氣，最后還是答應(yīng)下來。那手機里面的聲音立即歡天喜地。

　　贠已經(jīng)甩掉謝的手。他只看著前面什東西似地告訴說，他要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謝也巴不得贠能松開自己的手。贠的手很潮濕，弄得謝已經(jīng)不舒服了。可是，謝來不及回話，就看見贠一個人走到外面，在拐角那里擺手叫來一輛出租車，然后坐進去。謝追過去，從懷里掏出一把錢塞了進去。贠連謝字也沒說就這么在他面前消失了。謝覺得自己這一手很漂亮，至少感覺心里不似先前那么壓抑了。謝轉(zhuǎn)過身來打量這座巨大的殼，不再著急立即進去。贠不回來，年會是不會開始的。贠，真是氣粗。謝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