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忽而夏至為題的散文
據說,魯迅書桌上有一盆“水橫枝”墨筆畫,意韻橫生的。沒有見過,不知真偽,也不覺好奇。自家桌案上倒是擺放著一盆木本花卉,喚做“金枝玉葉”,獨自一枝,是旁逸斜出的美。
花最初的樣子生得還算圓滿,花型對稱,并無偏一寵一,只是有一絲頹意,懶懶地,多日也發不出個新葉子來。主人便有些心急。某一日,趁家人不在,索性拿了利剪,惡作劇般,將花枝的一個側面狠狠切了下去。只留另一側,任其妖嬈地長出去。
花也是有修養的,不屈的心,藏有幾分倔強,自愈能力日益彰顯。三五日不去理會,斷痕處就結了痂,干枯,不腐爛。留下的一側開始萌出細圓葉子,嫩一嫩的,綠綠的,美人的風姿,都寫在殘缺的韻致里。
大概花也是具有雙重性格的。骨子里有男兒性,枝葉里有女兒性。還知曉主人的心思,成全她的愛或者不愛。在塵世里自然隨性地存活,溫婉,個體,又不失氣質。
這些日子終是有些小憂煩,想了許久,不知所以然。又思,大概和這炎熱的季節有關吧,天氣褥熱,人心也不冷靜。即日見了此花,忽有茅塞頓開之感。人生總有些劈面而來的困惑或者逆境,懂得順勢而為,時常抱有一顆不屈服的心,縱然風雨再大,也要微笑著迎上去,這應是一種尊重生命的態度。
不完美的人生,需要自己去成全一下。想到這里,不覺莞爾。持了凊澤的水去澆花,看那花兒“咕嘟咕嘟”地喝著,一顆心也逐漸隨著,溫潤平和了起來。
紫嫣摘錄的句子里說:你學過的每一樣東西,都會在你一生中的'某個時候派上用場。到了一定年齡,你便要學會寡言,每一句話都要有用,有重量。 一個友友也說:真正的文人是內斂而安靜的。至此,忽有所感。猶同在如水清澈的湖面看到自己斑駁的身影.......一個人,可以允許自己不完美,但是,不能在知道自己不完美的情況下還不去改變。這個夏天,傾聽一下站在自己背后的另一個自己發出的聲音,如此空曠,如此遙遠,如此寂寞。不如,不如就冷心思理一下好了。寂靜而來,再寂靜而去。
如果在我們相愛的過程中你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疼痛,我確定,你一定不是真的愛我。愛情需要一種隨時隨地都會引發的陣痛,彼此歡喜著,會喜悅地疼,彼此惦念著,會相思地疼,彼此守護著,會珍惜地疼。大凡真心用力的愛情,需要一點微疼,這疼,如此真實,貫穿了我們可以相愛的時光。今晨,在疼痛中醒來,只想說,我想你了,親愛。
我想要的這么少,一缽瓦罐里裝滿春天的雨聲,一缽瓦罐里藏匿夏季的蟬鳴,還有一缽,裝滿秋天的田野,還有一缽,蓄滿冬天的白雪。我想要的那么多,一年四季的好光陰,春夏秋冬的好風景,永不背棄的情意,生生世世的相守。我想要的其實不多也不少,你給的,我要,你不給的,自己去尋找。
陽光灑滿屋頂,我在這樣的清晨醒來,和我一起醒來的,還有一些活潑小字。用小指輕挑幾枚,置于屋頂,沾染一些世俗的煙火氣。允許烈日暴曬,允許鴿群調一戲,允許風來體恤,允許炊煙來襲。清晨放逐,夜晚歸攏。字里會有花香,鳥聲,雨意,蟬鳴。輕敷于紙上,會有甜蜜的往事疊涌,暖心的情節鋪展,圓滿的結局彰示。我喜歡的生活,我喜歡的文字,我喜歡的煙火,從今晨開始提筆寫意。七月,收聲,不言不語。七月,起筆,隨心隨意。
他說,安妮又替寶貝說說說了啊!為這俏皮的一句,記載一下。時光緩慢,我們各自努力在自我的疆土,各自占山為王,各自擁有獨特個性。然而,我愛。就這樣,在你的城池外坐穩,等所有的事物展開鮮美的一面,等云藹更深重一層,等你歸來,予我萬千一寵一愛,予我萬千垂憐,予我萬千歡喜與陪伴。晚安,所有我愛。
安妮寶貝說,植物一樣的人是好看的。他們經歷獨特,但所言所行,絲毫沒有浮夸,待人真誠實在,有一種粗率的優雅。我想,我也喜歡這樣的人。有自己獨特的品質,在俗世之中懂得內斂自持,善于表達自己對事物的看法,懂得迂回之道,尊重他人,并且在彼此的交往過程中禮儀為先,不妄自菲薄,也不高傲自大。他們站成一棵樹的形狀,從容,穩重,篤定,并且堅忍。
請不要再說喜歡的話,這個夏日,我已足夠頹一靡一。去往街市的途中,逢著大雨。晚歸的小巷,布滿零星的花傘。我在曠日持久的浮躁中埋葬了一些叫做愛情的東西,一起埋葬的,還有剩余不多的青春,書籍,以及不濃不淡的一杯咖啡。薔薇花下,一只蟋蟀在安靜地等待歌唱的時機。可我已經倦了,如同一葉花枝,早已凌一亂在塵世的,風土里。
昨夜的一滴雨,夾在窗的縫隙里,清晨,被和軟的風帶走。一只鴿子在樓群里徘徊,白色的羽翼發出細微聲響。在一一夜的沉夢中醒來,有些迷惘來自塵世的光亮。光陰荏苒時,我為你書寫的字句,成了一封永不開啟的失效信。萬千情緒無法抵達。我看見,花園里的那棵野薔薇,今晨,終于開出了粉紫色花朵。
夏日,黃昏,雨落。行至一偏僻客棧,屋前桃樹結了子蔭,果實壓彎了枝干。美貌的老板娘一親自佐酒。一滴雨珠落在白瓷的咖啡杯里。臨桌的男子長有清朗的眉目。青磚的墻壁上有詩人題寫的對聯,其中一句符合當下的意境。不想喝酒,卻有人甘愿陪同。落地時鐘嘀嗒地響,一只燕子繞檐而飛。他把手覆在我的肩上。忽然淚流,忽然微笑。從始至終,我們都在深深相愛。
一篇《忽而夏至》放在那里許久也沒有去續寫。有時候,人陷入孤僻的狀態中,連書寫都成為一種負累。忽然想著,在這樣的夏日里,找一處這樣“山青花欲燃”的地方走走多好,人與自然的親近會不留縫隙,遠遠強似于與不同類別的人的生性接觸。不如,就坐在這片土地上,成為一株向陽的植物,有風隨風長,無風自流連。也說曠日持久的情話,即使無人傾聽,也一個人相愛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