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的偽裝隨筆散文
對于一些野生動物研究者來說,天天都是萬圣節。他們裝扮成各種野生動物的模樣,幾乎可以以假亂真。這當然圖得不是自娛自樂或者吸引別人的眼球,而是想獲得動物們的好感。
偽裝不是穿上夸張的動物服裝那么簡單。
真正的偽裝,不僅外觀可以迷惑對方,連氣味、習性和行動方式也會被動物視為同類。偽裝成動物的至高境界是掩蓋人類屬性。
人類最容易在動物面前露餡的是氣味。臥龍自然保護區中國大熊貓研究與保護中心的飼養員,會在身上噴灑臭烘烘的熊貓糞便和尿液,用以掩蓋人的氣味。當飼養員和熊貓“臭味相投”,那些呆萌的熊貓幼崽就會感到毫無壓力,也不會害怕這些“大熊貓”的“噓寒問暖”了。
僅僅蓋住氣味還是不夠的。美國動物學家布萊迪·巴爾曾經偽裝成鱷魚,深入坦桑尼亞河岸的泥巴洞穴,想接近一群尼羅鱷。他穿戴的鱷魚頭套由玻璃纖維材料制成,身體部分是一個鋁制防護框。
正當他覺得萬無一失時,卻犯下了一個致命錯誤——他不是模仿鱷魚緩慢爬行而是快速移動了一下。一只大鱷魚察覺出異樣,猛地轉過身來,把頭湊到巴爾跟前,直盯著這個“同類”。
如果既想打入動物群體內部,又不想被兇險的它們滅掉,動物之間的排斥感是天然的自我保護利器。哈佛大學一名博士生想要查清楚,是否所有的河馬糞便都會引起魚類的死亡。但問題是,采集水樣要冒著被一頭或幾頭4噸重的龐然大物壓扁的危險。于是他定制了一艘遙控小船,用仿制的尼羅鱷魚頭做了巧妙的偽裝,船里滿載著測量水質用的傳感器和聲吶裝置。
河馬和鱷魚一直以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這個偽裝奏效了:小船成功穿越了被河馬占據著的溪流。
利用“易容”的.招數接近動物,并不是要傷害它們,而是為了更好地保護這些與人類共生的物種。動物不會告訴人類,它到底需要什么。所以,人類要主動傾聽它們的心聲。
巴爾做“鱷魚臥底”是為了研究尼羅鱷的習性。在動物學界,他是目前惟一研究過全部23種野生鱷魚的人。幾年前,他成功混入層層疊疊的尼羅鱷中間,甚至在鱷魚尾巴上系上記錄器,以便采集鱷魚的體溫數據。
在美國威斯康星州巴拉布市的國際鶴類基金會,員工們打扮成“幽靈”,卻并不是為萬圣節做準備。他們把自己隱蔽在白色偽裝服里,袖口還伸出長長的錐形鳥喙。這是仿生制作的布偶,但看上去和真的并無二致。嗷嗷待哺的美洲鶴幼崽從人工鳥喙里叼走草蜢,就像從母親口中分享美食一樣。
國際鶴類基金會的員工們試圖扮演成熟美洲鶴的角色,諄諄教導年幼的小鶴如何捕捉草蜢,以適應殘酷的野外生活。二十世紀40年代,美洲鶴遭到大規模獵殺,棲息地喪失殆盡,野生美洲鶴的數量僅有20只,F在,野生美洲鶴已超過400只,這歸功于各國的獵殺禁令和棲息地保護政策——當然,帶著人類體溫的布偶同樣功不可沒。
一些珍稀野生動物在安逸中逐漸喪失了對捕食者的警惕,有的科學家決定使使壞,讓它們意識到危險是無處不在的。喬治·伯格是國際野生動物保護學會的野生動物學家。有一次,他穿著馴鹿服裝,裝作不經意地將狼的糞便丟在這些大型哺乳動物旁邊。令人擔憂的是,那些生活在黃石公園里的馴鹿還是很悠然,丟失了一聞到狼的氣味就迅速跑開的本能。
狼在幾近滅絕后又重新回到了它們的領地,但馴鹿對危險毫不知情。不過,后來的研究顯示,馴鹿們很快恢復了警覺——如若不然,它們將會成為狼群的晚餐。
在不少人看來,偽裝動物真是個糟糕的工作,形象盡毀。但有的科學家樂此不疲,他們享受的不是“動物秀”的千奇百怪,而是真正走進動物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