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情畫趣散文
沒有哪個民族像中國古人那樣玩味閑的情致與逸的疏放。居則泉石花竹,詩酒棋書,清淡酬唱,行則披閱中壑,游戲平甸,濯清流以游鯉,坐茂林而觀佳夕,含英咀華,識度閑放,忘情于珍獵之抱,暢志于清況之鄉。
中國文人閑中求樂,志趣高雅,自古以來,久已文明。彈琴賦詩,對弈良宵,癡迷書畫,談玄論道,無一不是文人津津樂道的`事,其中的繪畫更是文人閑情逸趣中的一大盛事,悠悠數載,真是閑情不盡,畫意無窮。
中國古代圣人早就言:“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山水畫家們對這種山水之樂的思想十分推崇,他們遍游山水,可謂兼得仁、智兩者之間。
魏晉大畫家宗炳被人們稱為山水畫的遠祖。宗炳被辟主簿,可他卻辭而不就,一生只是“好山水,愛遠游”。據說宗炳“西涉荊巫,南登衡岳”,棲丘飲谷三十余年,余興未消,還不知老之將至,只一心游歷。到了年邁患病,才回到江陵,即使如此,他仍感嘆道:“老病俱至,名山恐難遍睹,唯當澄懷觀道,臥以游之。”后來凡所游履之山川,皆圖之于室,終日飽覽圖中美景,以心暢游。
游遍山川,不思故里,避世閑居,獨享其樂,是魏晉文人的一大風尚。他們為避塵世紛擾,追求清靜無為、養心繕性的生活,或閑居隱逸,或縱情山林,他們居于“糧田廣宅,背山臨流”的環境中,周圍是“溝池環匝,竹木周布,場圍筑前,果園村后”。文人士大夫身居其中,“躊躇畦苑,游戲平林,濯清水,追涼風,……諷于舞窬之下,詠歸高堂之上”。
宗炳游山玩水便常常是“放情丘壑,往轍忘返”,而“游不思歸”又是要達“澄懷觀道”之境。正所謂山水清新秀麗,還要有巡世之人的悠悠玄思;山路曲折回轉,仍要見漫步曲徑之人。
山水畫家得畫趣于山水,寄幽情于筆墨,常常是“得意而忘形”,心物相融,功名利祿也不能使其心動。據說唐代大畫家吳道子曾在逍遙公韋嗣立幕下任小吏,中宗神龍年間,吳道子與韋嗣立去四川,一路上吳道子飽覽巴山蜀水,十分開懷。天寶年間,唐玄宗因愛四川嘉陵山水之美,令吳道子去四川對景寫生。
吳道子奉命入蜀,來到嘉陵江畔,故地重游,心情激昂,終日在山水間暢游不已,卻把寫生之事忘在一邊。數月之后,兩手空空回到長安。唐玄宗見狀,迷惑不解,問其為何不摹寫嘉陵山水。吳道子曰:“山川美景,何須摹寫,嘉陵美景,我早默記于心。”于是只用一日,三百里嘉陵山川便躍然壁上,光彩奪目。連唐玄宗也不能不感嘆道:“李思訓數月之功,吳道子一日之跡。”
古人曾說:“畫中丘壑,也是畫家胸中之丘壑。”山水之博大寬厚,滋養了萬物,也滋養了中國的山水繪畫。山水畫家們開辟了一條可游可居的山水之徑,無論春夏秋冬,終是山清水秀,郁郁蔥蔥,生機盎然。山水畫家們身在其中,真可謂:游山戲水忘歸途,尋得閑情幾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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