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故鄉老了，流年牽走了一個又一個村里的人，葉子說他們在土地上干累了想到下面休息休息。我那時很認真地相信了。
　　春沿著呼吸的方向回來了。麥苗像一條條小魚，借著東風的微波，肆意的往上竄。我記得那時總會有一些人站在莊稼地里。
　　笑嘻嘻地望著麥苗。葉子就是。那時感覺他很近又很遠。我們那些孩子總是突然沖上前，像掰玉米一樣，把他卸倒在地里。他也、總是傻傻地沖我們笑，然后靜靜地看著我們。像看麥苗一樣，眼神里充滿了期盼，又好像有些白云一樣的憂傷。
　　我那時喜歡到他家里玩，喜歡翻看那些帶有圖畫的書。那是我也只知道他患有精神病，妻子和孩子因為不能忍受他的可怕的舉動離開了。碧水蕩蕩，悠云擾擾。他總是固執地看著淡淡的云。他似乎能看懂云，我卻看不懂他的眼神。看著他，就好像看云一樣遙遠。
　　葉子的心像夏天一樣疲倦。聽村里人說他是在一個寒冷的夜里，精神病發作離開了家鄉。沒人知道他去哪，也沒人知道他會不會回來。我也只記得那次他很詩人地望著我，看的我很遙遠，很久慢慢地說了一句，蝶兒去了，花兒獨獨地開。
　　時過境遷，轉流年。麥苗嚼碎了空氣，滋滋地生長著，只是再也沒有孤獨的守望者了。
　　清明節前一天我回去了。那個下午的陽光很恬靜，我可以徜徉在花柳青綠之間，淡淡地，靜靜地，享受著陽光。麥苗像孩童的天真，風一吹，幸福灑了一路。麥地里散落的墳頭也長滿了淺淺的草，小野花稀稀疏疏的夾雜著，土地里睡著的先人像春天一樣干凈。他們睡著了還在默默的守護著土地，守候著春天。
　　那些土地上的人虔誠地上完墳后，便一屁股坐在草地或者鐵鍬上，一個個扔煙接煙，然后談論著過去的辛酸舊事。我只是坐在地上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葉子前年死了，好像是死在了正陽，尸體沒人認領最后也不知道被埋到什嬤地方了。他們都說他是個可憐人，一個個接著嘆息。
　　我望了望天邊，云還是那樣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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