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觀音寺的結散文
世界上有觀音山、觀音堂、觀音寺……從古到今以觀音命名的這些山、堂、寺什么的,已經消失的、仍然存在的和正在修建的,到底有多少,估計很難有人數得清楚。
陜西省略陽縣有個叫觀音寺的地方,既是村名也是鎮名。我對這個觀音寺有個結。
33年前的半道而返
遙想33年前,那時的觀音寺叫“鄉”而不叫鎮。33年前的夏天,我的妹妹剛剛在這里上班才幾個月,我還在外地教書。父母年歲大了,他們都住在城里。母親老念叨著妹妹的工作地點,一直生長在中原地區的母親,沒有走過太大的山,她猜想著觀音寺有多么遠,去一趟有多么艱難——母親對路的概念都是用兩個腳底板來做標準的。母親就妹妹這么一個女兒,她擔心妹妹在鄉里找對象。有一次,她對妹妹說:“你要是在那里安了家,這一輩子我也見不到你,你也見不到我。”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妹妹是個懂事的孩子,趕快安慰母親。
暑假快要結束了,妹妹要回她工作的地點,我便決定隨她一同去。那時不僅沒有“村村通”,連“鄉鄉通”也都還沒有做到。要往觀音寺偶有便車,適逢夏季的暴雨和連陰雨,多出道路或被沖毀,或被垮塌的山體掩埋,所有進出觀音寺的機動車輛都無法通行。
順著機動車的大道走,從縣城到觀音寺鄉政府一共有150里的路程;沿著鄉間小道走,便會近出不少。
那天中午過后,我和妹妹坐了幾十分鐘的大巴,經309省道一路向東,到何家巖下車。之后,朝著北面的高高的山頂上爬去。羊腸小道在這里是最好的路。兩邊是凹下去的田,中間的埂就有些難走。“埂”在字典里解釋為“田間稍稍高起的小路”。走著這樣的小路,我不禁想起中國人造詞的精妙。
有一段能走三輪車的路,走著走著成了斷頭路。妹妹一時也失去了方向,她撥開刺叢,下邊是陡峭的山崖,她手腳并用地向下挪動。看不出有人走過的任何痕跡,一塊塊奇形怪狀的石頭,隨時都有可能被踩落下去。我讓妹妹趕快上來,并說這絕對不是路。我們望了半天,看到了一戶人家。我們問了路,穿過了這家人的院子,向前繼續走去。
我問妹妹是否走過這條路。她說跟著別人走過一次。我說今后來來去去,再不要一個人走路了。
在一個岔路口,是該往左還是往右,妹妹記不清了。遠遠的半山腰處有一座房子,看著好象有人影在晃動。我把雙手放在嘴前,做成喇叭狀,大聲地問道:“喔呀——往五郎坪從哪條路走?”我“喔呀”的意思是提醒對方,引起他的注意,我要和他說話了。妹妹說,五郎坪是我們要經過的一個地方,是前邊的一個村子,當地人都知道。從動作看,半山腰的人在回應我的'問話。至于回應的內容,我一點都聽不清;我敢斷定,我問話的內容他也沒有聽清。我猜想他的回話可能是:“喔呀——我聽不清!” 只有碰運氣了,我和妹妹選了一條自認為正確的路往前走。
一條長長的、狹窄的小路在兩座大山之間的夾縫中蜿蜒,八月下旬的陽光在抖擻著一年中最后的精神,雜草和林木使我和妹妹顯得那么渺小;山谷空曠而寂靜,似乎要用這種方式顯示自己也有威嚴。突然,有個光著脊背的人在我和妹妹左側只有幾米遠的灌木叢中直起腰來,與我們已經面對面,他揮起拿著鐮刀的右手拭去額前的汗水,左手抓著一把剛剛割下的青草。猝不及防出現的割草漢子,驚得我長大了嘴巴,很快判斷他不是壞人之后的同時,我若無其事的“咔”了一聲,用咳嗽掩飾自己的驚慌。我又一次鄭重地對妹妹說:“以后再不能一個人走這樣的路了!太危險了,如果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地方出現一個歹徒,你呼救都沒有用!”
在天黑之前我和妹妹趕到了兩河口區政府。我問妹妹一個下午已經走了多少里路了。她說走了40里。我問到觀音寺鄉政府還有多少里。她說還有60里。我想到了返程:如果下雨,就得找地方停下來,再下連陰雨呢?在雨停了之后的三五天內,上山下山一定很滑,田埂上的稀泥巴會把鞋子吸進去,無論穿不穿鞋行進都會異常困難。我對妹妹說,馬上就要開學了,我怕下雨影響了學生的上課,這次我就不去觀音寺了。我和妹妹商定,當晚就住在兩河口,第二天早晨,她去觀音寺,我回縣城。
觀音寺鄉歸兩河口區政府管轄,區政府為我們安排了客房,草草吃過晚飯就休息了。次日凌晨,天還未大亮,我隱隱約約感到寫字臺旁邊的角落里有一團東西在似動非動。我拉開電燈——噢!原來那是一直烏黑的大母雞,雞的糞便還豎在那里。我不能肯定,這只大母雞是被它的主人偶然一次放在了這里,還是在這里安家已經有些時日了。如果是后者,那倒是我跑進了雞的窩里,把雞給打擾了。
返程給人的感覺,思想上輕松,動作上快捷。不過,還是有一個岔路口讓我停了下來。后邊跟來的幾個行人告訴我,如果從左邊的小道往上走,就會進入沒有人煙的原始森林,很不容易再走出來。我沒有冒失前行,看來是對了。從實際看,何家巖到兩河口應該沒有40里路。雙腿測出的距離,過于的勞累,很可能會被我們的頭腦放大。
妹妹與觀音寺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我的妹妹都已退休。在觀音寺呆了一年多時間,我的妹妹就調往別處了。自從那次要去觀音寺而未達,觀音寺的樣子就無數次地在我心里被我想象過:大山腳下,一處不太大的近乎方形的院子,孤零零的;進得大門,靠著后圍墻蓋著一排平房,正面對著大門,左手還有數間平房;院子是空蕩蕩的,地面由細沙土和碎石子鋪成。
那里是妹妹工作的起點,她常常講起那里的事情。我知道了這個鄉有4道溝組成,生活著三四千人。她說,有位村民,到鄉政府要求解決問題,鄉政府無法滿足他的要求,他就把鄉黨委、鄉政府的牌子從墻上摘下來扔在地上。鄉政府的領導也知道,對這種人也沒有辦法來硬的,就與他慢慢交談。看著交談得差不多了,這位村民的情緒比較穩定了,鄉政府的領導就順勢說:“哎,大家看,人家把牌子摘了,人家還會重新掛起來!”另外幾人也在旁邊敲著邊鼓。這位村民看看躺在地上的兩塊牌子,又看看周圍的人,一邊嘟囔著,一邊彎下腰搬起地上的牌子,又掛了起來。
妹妹下鄉到村里就在村干部的家里吃飯,村干部到鄉里開會,村干部的飯錢就記在妹妹的賬上。妹妹在那里度過了一段新奇而又充實的時光,也為她的人生留下了許多有趣而又難忘的回憶。
再進觀音寺
最近,我因工作關系有個機會要到觀音寺去。從出縣城、上高速到下高速,用了30分鐘;從下高速,經兩河口、仙臺壩到觀音寺,用了60分鐘。被我想象了33年的觀音寺,汽車90分鐘就到了。過了仙臺壩就開始考司機了。接連不斷地爬坡連帶轉彎,每轉一次,都好象是大山在配合著那狹窄的柏油路在捉弄司機。司機象在捉迷藏,沒有蒙眼睛仍然看不到彎道之后的路,心甘情愿地被捉弄,一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樣子。我暈車的女同事,在出城時嘔吐了一次,此時忍不住要吐第二次,司機才暫時停下他與山路的游戲。
喲呵,原來觀音寺政府的院子不在山腳下,卻在一座山梁上!當年的確只有平房,如今是一幢氣派的大樓,中間掛著國徽,背部靠著一個小山包。政府的側面是衛生院。衛生院斜對面有一處面積相對較大的空地,空地上有兩間水泥板的平房。平房頂上橫著一塊大牌子,寫著“汽車客運站”。我心想,有這么多客運汽車嗎?怎么還有“站”呢?走近“客運站”,兩件房屋的門都緊閉著,其中一扇門上又有一個貼著的牌子“觀音寺村警務室”。兩塊牌子,弄得我有些糊涂。
觀音寺古今
從清朝道光元年(1821年),清廷在觀音寺設分縣,曰黑河縣。咸豐至同治年間改名沔略分縣。光緒年間又復名黑河縣,置縣丞。清末取消縣丞,置觀音寺巡檢。中華民國初沿清制,復設分縣,民國4年起,縣丞改名縣佐,隸屬略陽縣署。民國20年(1931年)撤銷分縣建制。
縣丞為縣令之佐官。明清縣丞為正八品官。清代縣丞多不設,在全國1300多個縣份中,僅設縣丞345人。 巡檢,明清時,凡鎮市、關隘要害處俱設巡檢司,巡檢為主官,正九品,歸縣令管轄。縣佐實為縣丞改名,但不普遍設置,且駐于縣內要地,不與縣知事同城。掌理縣知事委辦的各項事務,并于駐在地方就近指揮監督該地警察及處理違警案件。
道光元年,距今已有195年。195年以來,到觀音寺任職的或為縣丞,或為巡檢,級別最高時達到正八品,大約相當于我們今天的副縣級,某一時段、某一官員偶然說不定還能擠進相當于今天常委這樣類似的重要機構,說明此地處在十分重要的地理位置,在管理上有加強的必要。
今天的觀音寺看來很偏僻,那是因為沒有省道、國道和鐵路通過。古代的秦巴山區,除了人口密集的縣城,其他地區的交通條件都差不多,觀音寺也就無所謂偏僻與不偏僻了。
既然曾經是分縣,就應該會有街道。順著觀音寺鎮政府門前的大路向下走去,剛走出50多米,我就置身于街道了。狹窄的街道隨便有100多米。臨街的住戶,有開飯館的,有賣日用品的,有做家電維修的。街道的下端橫著一棟居民樓,那是移民安置點;街道的上端向觀音寺村部和小學延去。街道兩旁有不少貼著瓷片的2層樓,老式的木質結構房屋只剩一家了,在周圍的映襯下,象是丑小鴨,或者說那才叫鶴立雞群。木質結構房屋的主人開著磨坊,是一位年屆80的老人。老人的幾個孩子都在外地生活,老屋已有些漏雨,他自己也沒有力量再蓋新房了。
觀音寺有“寺”嗎?觀音寺作為分縣,縣衙門在什么地方?在與幾位長者的攀談中得知,以前的觀音寺與縣衙就在現在衛生院斜對面的空地上。縣衙撤銷之后留下的院子,很長一段時間內成了學校。有位老者說,在寺院的舊址上,先后有過別的建筑,但建筑的主人都“降”不住。老人沒有往下說,我理解的意思就是建筑的主人家里總出些不吉利事情。久而久之,寺院的舊址就成了空地,最近才有了“汽車客運站”“觀音寺村警務室”。
寺院的舊址上曾經有建筑,以后多年一直成為空地。可能的情況是,建筑的主人家里出了意外的大事,主人家請來了陰陽先生,或民間有風言風語流傳,意思都較為一致,那就是建筑蓋得有妨礙。不管出事與建筑物有沒有關系,總而言之,沒有人愿意再在此地冒風險了。
觀音寺的景觀
山頂上或半山腰有零星的住戶,這不稀奇;把一條街道都建在一座山梁上,這就成了景觀。如果把今天觀音寺的街道比作一個躺著的人,那么這個人就是頭高腳低——頭部是觀音寺學校,移民安置點的樓房是腳后床邊的擋板。
從觀音寺街道朝下望去,深深的谷底中間流淌著碧綠的黑河。河水兩岸住著人家,有著較為平整的土地。
適宜于人類居住的,口頭上常說的是依山傍水。除此之外,還要考慮地面的干燥,基址的牢固,不易受到洪水和周圍土石垮塌的襲擊;有足夠回旋的空間;光線明亮,視野開闊;坐落的朝向,比如背對什么,面對什么,左有什么,右有什么……這些都是人類選址考慮的重要因素。綜合來看,觀音寺的先民們不把街道建在谷底而建在山梁上是有道理的。與谷底相比,山梁上吃水困難很多,他們寧愿克服這樣的不便。就連辭世之后,于右任先生也有都有著自己理想的歸宿之地。他在《望大陸》一詩中說:“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望我故鄉……天蒼蒼,野茫茫……”
觀音寺應該是先有街道,或者較為集中的居民區,然后才有縣衙門。縣衙門的地基比街道高處數十米,象是建在一個舞臺上。古代的官員不僅地位高高在上,所建的衙府對民居也要呈鳥瞰之勢。
沒有了的結
離開觀音寺之后,我在猜想著那街道應該是南北走向,根據是街道與從北往南流的黑河是平行的。這猜想真不敢保證是正確的。我手機有GPS并下載了指南針,何況那天陽光又那么好,去了一趟居然連東西南北都沒有搞清楚,莫非我與觀音寺的這個結還要繼續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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