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掠影散文
一、山道，山雨
那一年，去了一趟五指山，單位集體活動。
車子在海榆中線行駛，白沙，保亭，群山連綿，一路伴隨我前行的步履。
喜歡進山的感覺。
車子爬上迂回盤旋的山道，車速開始減慢。山道上幾道彎完全不記得。當時我想起的是，我在西南的火車上，感覺隨著火車不斷地進出隧道而時明，時暗，那時我也數(shù)不清那些隧道到底有多少，就像那日數(shù)不清那些彎道一樣。
山里多雨。群山就在車子兩邊，盤山公路猶如一條扭著身子的龍，在山間穿行。路上是濕漉漉的，顯然下過雨。遠山，雨霧繚繞在山頂上，山間，不斷地有雨霧絲絲地騰升，而后層層在風中化開，漸漸地，淡入云間。此時感覺，我不是坐在車子上，而是在群山間飄渺。
近處的山，樹是綠的，也是濕漉漉的，樹上掛著許多水珠子。這雨，一年四季，多是眷顧山里，所以這山如此明水如此秀。我覺得我的思緒隨云絲飄渺，我的身子在云霧中不知不覺輕蕩著。
山間的公路，明凈，平靜，偶爾，才看見一輛汽車遠遠駛過。這山，幽靜得讓人心動。
又下雨了。雨水在車窗玻璃上流淌，我看著，居然像群山被自然溺愛而流出的喜悅淚痕，一條一條，我用手摸了摸玻璃，涼涼的，甚是舒服。看白色的雨絲在山間瞬間掛起一片簾子，那該是多少只柔情的手指,彈奏著那美妙的音符，山里的石頭，枝椏，樹葉，都是自然賜予的琴鍵。
“瀟灑傍回汀，依微過短亭。氣涼先動竹，點細未開萍．稍促高高燕，微疏點點繭。”“初隨林靄動，稍共夜涼分。窗迥侵燈冷，庭虛近水聞�！辈恢览钌屉[在這樣的雨里，有過多少思緒的涌動。
山雨落下的地方，一定沒有城市里雨水滲透柏油路那股嗆人的味道，隔著車窗，我也能感覺到雨的清新，撲面而來。
車子上山，下山，又上山，彎道一個接著一個，我看見司機的身子不停地隨方向盤的打轉(zhuǎn)而左右傾斜。后來同事們告訴我，他們坐在大客車上，有幾個人玩起了撲克。因為大車轉(zhuǎn)彎方向大，坐在車后座的人被汽車甩來甩去的，那些人開始暈車，快到五指山時，他們都忍不住，來一次“集體嘔吐”。
在山間路上看到一條細小的瀑布，從山頂傾瀉而下，如一條白絲巾甩下，掛在山間。停下車，在瀑布前佇立好半天。有細細密密的水滴隨山風輕輕貼在了臉上，臉上頓時有了濕潤的感覺。水流聲雖然比不上霸王嶺雅加瀑布的氣勢，潺潺的聲響卻能撩動在山里一路前行的我的情思。
二、五指山
下山了，山腳下就是名為五指山的城市。
那座叫做五指山的山峰，卻一直與繚繞著不肯散去的云霧纏綿著，我仰著頭等待它的出現(xiàn)，卻始終等待不到它出現(xiàn)的那一刻。
位于中南部腹地的五指山市，是海南省中部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城市周圍群山環(huán)抱，森林茂密，也被稱為“翡翠山城”。“不到五指山，不算到海南”，這句話曾經(jīng)讓我慚愧多年，因為，我此行是第一次來到五指山，以前，多次路過或者在附近逗留過，卻一直沒有讓匆匆的旅途步履踏足這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是對這座城市最好的釋義了。
這個城市很小，卻很幽靜。僅有的幾條街道，兩旁大樹參天，遮天蔽日，陰陰的讓人的思維從西部的夏季炎熱走進綠色清涼。走在樹底下，不時有雨滴從樹上滴下，偶爾會在臉上留下一絲冰爽的感覺。
雨，自然是這里的�？汀Ｔ谀抢锶�，每天都能看見雨飄飛著的影子，早晨，讓我動心的，依然是那繚繞在山頂?shù)脑旗F。在下榻的賓館房間里眺望過去，映入眼簾的是“瓊州大學(xué)”四個醒目的大字，那里，便是瓊州大學(xué)的校園了。校園建在半山腰上，走上學(xué)校大樓要踩過一百一十一級臺階，我和同事們傍晚散步時，有兩個同事就噔噔噔地一口氣跑了上去，不一會，氣喘吁吁地下來了。這情形，倒讓我回憶起在南京的中山陵參觀時，那時天很冷，剛下過雪，依稀可見雪花繾綣在樹上，我也是一口氣跑完了那些臺階，雖然也是有點氣喘，但是全身暖了許多�？墒乾F(xiàn)在我卻跑不了了，我的膝蓋一直被傷痛折磨著。黑暗中可以看到一些人坐在臺階上，在輕聲交談著。這里，該是這座城市獨特的`味道了。
喜歡上小山城的幽靜。我在干凈整潔的街道上悠哉悠哉地走，仰頭望那些由左右兩旁向路中間的上空延伸的樹枝，還有那些密密的樹葉子。這讓原本就因著雨霧迷茫而顯得暗淡的城市越發(fā)的幽暗。天不太黑，街燈就亮了，淡淡的光映照著那條叫做南圣的河。遠遠地望過去，河的兩邊，五彩繽紛的夜燈宛若兩條彩帶，鑲嵌在這座并不繁華的城市里，那座不長但橋面很寬的橋，便是這座城市里讓每個來過這里的人印記最深的了。
那里的樓房不高，也不太集中，繁華些的街面上，人群有點熙攘，但比起那些大城市，這里顯得平靜多了。我們的小車到了這里基本上就不動用了，那兩天一直安靜地泊在酒店門前，我們在市內(nèi)閑逛的時候，若不想步行了，便坐上三輪車，二元錢便可到達目的地。
一直想看到那巍巍五指山，可是天公不作美，一直讓云霧繚繞山間，一路上迷迷茫茫的連綿群山，將五指山的動人傳說藏在了里面，讓我一直無以得見那座五指山峰，于是留下了一大遺憾。
據(jù)說，五指山的五個山峰，有三座是在樂東，只有兩座是在五指山境內(nèi)。從小喜歡的那個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的故事背景便是海南，其中不乏以五指山區(qū)為背景的情節(jié)。
五指山人純樸。在水龍頭邊洗手時，那水涼涼的，滋潤在臉上感覺舒服，我脫口而出時，就會聽到有人說，我們五指山的水是最好的水了；要外出游玩時，我叮囑同事保管好自己的物品，也會聽見酒店的服務(wù)員說，我們五指山不會有人搶劫盜竊的�？梢韵胂螅@個地方的民風是多么純樸了。我一心想喝五指山的山蘭酒，酒店的服務(wù)員便讓人送過來，那個酒的味道讓我回味。
三、夜生活
五指山人的夜生活很豐富，夜生活也持續(xù)得很晚。
同事里很多是退伍軍人，來到五指山后，那些當過兵的同事便三三兩兩地與五指山的戰(zhàn)友聯(lián)系上了。昔日的戰(zhàn)友相見，自然少不了一番好酒好菜相待。那日集體聚餐后，同事們兵分數(shù)路，我和幾個人沿著五指山那幾條寬敞的馬路，徜徉在小城暮色里。下過雨的空氣清新自然，沁人心脾，晚風吹過，發(fā)絲貼在臉上，被撩撥得癢癢的。
街邊，擺著許多桌椅，那些，都是為人們喝清補涼提供的。其實這些街道，來往的人并不太多，于是也就少了一份吵雜喧囂，我倒是喜歡這份安靜。
五指山的夜生活，據(jù)說通常從晚上十點開始到夜里一點左右，是最好的時間段了。難怪乎那晚，同事的戰(zhàn)友說請我們一幫同事去唱歌，我們早早在房間里準備好了，卻一直沒等到電話來。九點后，我們便開始三三兩兩外出了，逛街的，買東西的，爬臺階的，到別的房間看人玩牌的。十點，還沒有動靜。我說，再沒電話來我就要睡覺了，一進了房間我就不愿意再出來的了。這是我的習(xí)慣，別人當然也知道我這是一個懶習(xí)慣。
約十點二十分，同事的戰(zhàn)友將電話打到我手機上，說在某歌廳，他在門口等候我們。讓我們開車過去。我們也沒動用車子，一幫人就分頭上了幾輛三輪車，沒幾分鐘便到了那個唱歌的地方。五指山的三輪車座位很寬，坐在如此通風的車上，夜晚的風似乎夾著絲絲雨點，細細地噴在臉上，非常舒服。一路街燈躲在密密的大樹枝椏下面，給人一種朦朧的感覺。經(jīng)過大橋的時候，往河兩邊望過去，夜燈向遠處延伸，那個光明的盡頭，不知是什么地方。
我們唱歌出來，已經(jīng)是夜里一點�？墒墙诌呥�聚集著消夜的人。我和同事們吃了鴿粥，邊上一桌約十二三個剛參加高考完的學(xué)生，在興高采烈地說著關(guān)于高考的話題�？粗麄�，我想到我的女兒。明年這個時候，她也該是與一幫同學(xué)，在類似這樣的地方，興高采烈地談?wù)撝@樣的話題吧？幾個男生舉起酒杯碰杯，然后，有人提議，女同學(xué)也陪陪我們碰個杯吧，為我們的高考成功干杯。于是女同學(xué)也起身，舉杯，他們一起碰杯。后來得知這些是瓊州大學(xué)附中的學(xué)生，這個學(xué)校的高考成績不錯，難怪那些孩子們?nèi)绱碎_心。在這樣雨后的夜里，在這樣雖是夜深卻依然讓人有安全感的小小城市的街頭，我受到了感染，心情莫名地好。
午夜，五指山的街頭，五指山的那些大樹底下，似乎還有許多這樣讓人感覺親切的鏡頭，那一時刻，我覺得我融入了這座僅有十萬人口的城市。
四、峽谷漂流
前兩年，單位也組織過五指山峽谷漂流的活動，但是那一年，因為孩子中考，我放棄了參加活動。這次，終于體驗了一次漂流的刺激。
五指山峽谷漂流地處熱帶雨林腹地，有著“神州第一漂”的美稱。這美稱來自于其水流落差急緩有致、險象橫生，兩岸云霧繚繞的山峰。
我與一位退伍軍人的年輕同事搭檔。同事數(shù)次經(jīng)歷過峽谷漂流，有一定的經(jīng)驗，所以我把自己交給了這位“老舵手”。我們穿上救生衣，身上帶的所有物品都拿出來，交給別人保管，買了涼鞋，戴上安全帽。和我搭檔的小同事則是赤裸著上身，只穿一件救生衣，他的樣子，有點像上世界九十年代末那場洪澇災(zāi)害發(fā)生時，那些抗洪救災(zāi)的士兵。我是第一次漂流，之前就聽說漂流一路上有急流，有漩渦什么的，我聽工作人員講解如何安全操作時心有點跳，我甚至后悔了。一位上司還沒下水便退縮了，他怕心臟承受不了。我開始也想退卻，但是來不及了。
一切準備就緒，要開始漂流了。我們一支隊伍向岸上的人揮手道別。有點壯士一去不回頭的氣概。
第一個河段是勇士探險，落差有點大，流水湍急，我按照工作人員的要求向后仰著身子，那瞬間，我們的船被急流猛地推下水去。啊，我大聲地叫喊著，心被整顆提起來了。這個感覺，像極了我二十年前在廣州第一次坐過山車。那次過后，我發(fā)誓不再坐過山車。我聽見同事也在叫喊著，他的那種叫喊純粹是因刺激而由內(nèi)心發(fā)出的爽快，而我，則是因為害怕。
沖過落差6米的河段，我們開始劃槳。這時候倒有點悠閑的味道。到了下一個河段，船上的漿換成了竹竿，那是遇上船被石頭阻攔擱淺時用的。我們的船被急流沖得東西南北地亂撞，一會與石頭碰撞，一會又沖進樹叢里，我干脆將竹竿插好，兩手緊緊地抓住兩邊的扣環(huán)。年輕的同事說，你只顧坐穩(wěn)了便是，我來撐船。同事是個小帥哥，一米七八的個頭，身體健壯，看著他，我有了安全感。我們的船就這樣經(jīng)過一個又一個河段，到了平緩的河段，我慌亂的心也平靜下來。我欣賞著沿路熱帶雨林的美。岸上，原始黎族村落掩映在青山翠竹中，萬年古榕、千年荔枝樹王，在身邊緩緩而過，那是大自然賦予它們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平緩的河段，下一個河段，卻又是險灘急流，我們的橡皮艇不停地激進。有時候與同事的艇相撞，兩只艇糾纏在一起。這時候就顯示出了集體的智慧和力量，同時還有團結(jié)互助的精神。讓人感覺到了在遇見艱難險阻時那種振奮。
在經(jīng)過一個河段時，我們的艇被急流推進亂石堆中，小同事因為要用竹竿將艇從石堆中撐開，于是站立起來，重心一邊倒，艇翻了，我落入水中，橡皮艇將我覆蓋住。小同事也掉下水了，起來后看不見我，其他艇上的同事用手向水里指，示意我在水里。那時可真苦了我，我在水里想踩地，但卻踩不著地，剛好那里是深水。我不會游泳，于是在水里手腳亂動，喝下了幾口河水。后來同事將我從水里“提”了上來，把艇翻過來，我又坐回艇上，但是鞋子已經(jīng)掉了一只，于是將另外一只也扔進了水里。虛驚一場。那時候工作人員也跟了上來，幫忙把我們的艇推向流水中。我們于是繼續(xù)前行，在白花花的急流中猛進。
河水冰涼，我們的艇進了好多水。到了平緩河段，我用安全帽將艇里的水舀掉，減輕艇的負重。光著腳丫的我，這時倒一點都不害怕了，反而期待著下一個河段也是急流。橡皮艇一次又一次被推向水流時，我那種叫喊是因快樂而發(fā)出的聲音。峽谷漂流的工作人員一路上給我們拍照，算是留下了一個紀念。
快要結(jié)束漂流的河段，都是水流平緩，我將身子半躺在橡皮艇上，看著河兩邊叢林茂密，聽小鳥鳴唱，深呼吸，喉嚨里有一種大自然的清新味道，甘爽，滋潤。
峽谷漂流，讓我經(jīng)歷了驚險、刺激，也讓我全身心感受到生命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