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人那戲散文

那年那人那戲散文

　　昨晚看電視連續(xù)劇《甄嬛傳》了。雖然已是過時的劇目，我卻從未從頭到尾的看過，初看就被里面的劇情吸引。過年了，本該好好玩一玩的，聽說《金陵十三釵》挺好看，于是在網(wǎng)上搜出來一睹為快，不想一氣看到中午十二點二十，午飯都耽誤了。與同學(xué)逛商場，一起逛到天黑商家關(guān)門；跟好友打打麻將，小贏沒輸，好像也不盡興。過年，那年味呢？這樣想著，就已經(jīng)是正月初六了。要在往年，街上也該熱鬧了。民間會有一些團(tuán)體涌到縣城來，什么跑落子，跑小車子會，扭秧歌，耍獅子，踩高蹺，鑼鼓喧天，倒也有幾分熱鬧�？山衲甑竭@等時候，街上竟是悄無聲息，異常的冷清。沒有體驗到年味，讓我又一次失望了。本來就愛懷舊的我，不由回想起從前的光景來，想起那些年，那些人，那臺戲……

　　在家鄉(xiāng)，過年很熱鬧。敲鑼鼓，放鞭炮，扭秧歌，跑小車子會……要說最為熱鬧的就是唱大戲。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都是熟面孔，人們就更加有了看的興致。那場面也稱得上是人山人海，演的熱火朝天，看的興趣盎然。那時人們的笑總是掛在臉上的。以至多少年過去了想起來仍舊是回味無窮，記憶也格外深刻。

　　現(xiàn)在電視電腦普及，而過去的人們文化生活不很豐富。冬閑了，人們會在一起玩玩牌，打打麻將。說是玩卻總要論個輸贏，難免會有之嫌。串門子拉家常，哪有那么多閑話說，再說閑話兒說多了損人而不利己。這時就有熱心人開始操持唱戲。鄉(xiāng)里的人們別看沒多少文化，可對戲不外行。我們家鄉(xiāng)戲種河北梆子，誰都能唱兩口，自老輩就有唱戲的歷史。冬天農(nóng)閑了，熱心人會把原來的老玩意再次倒騰出來，根本沒怎么費(fèi)勁。找尋演員，置辦道具，聘請師傅，只幾天功夫，一切齊備。鑼鼓班子，唱詞唱腔，生旦凈末丑，文功武功竟然齊全！

　　冬天里天兒冷，吃過晚飯，人們沒什么事情早就躺在暖烘烘的炕頭上休息了。有了戲班子可就不同了。那戲里面的角兒得按時按點去操練，不認(rèn)真怎么登臺？那拉各種樂器的，也得操練，這幕后的功夫絕對忽視不得。訓(xùn)練場地設(shè)在農(nóng)家屋里或大隊部里。演員伊咿呀呀一唱，板鼓噠噠噠一敲，胡器那么一拉，還真像那么回事。教唱腔的師傅都是六七十歲的老者，別看他們老，教起戲來絕對嚴(yán)格，愣是把那年輕小伙和大閨女給訓(xùn)哭了。屋里會圍著些人觀看，人多屋子窄，容不下，于是那窗戶外的玻璃上準(zhǔn)有一堆的腦袋瓜使勁往里瞅，盡管外面寒風(fēng)凜冽。父親愛聽?wèi)�，吃過晚飯，當(dāng)鑼鼓敲起來的時候，父親再也坐不�。骸肮捻懥耍瑧蛴珠_場了！瞧瞧去�！边@一去就是仨鐘頭。當(dāng)帶著滿身寒氣的父親回來的時候，夜已經(jīng)深了。而這時的父親卻顯得格外興奮，絲毫沒有困意，興致勃勃的跟母親學(xué)說在戲場看到聽到的那些新鮮事。哪個演員的青衣唱腔拿捏得好，哪個武生練得差，誰誰把戲詞唱顛倒了……睡著的我們會被父親的聲音吵醒，揉揉眼，豎起耳朵也跟著聽。呵呵，原來學(xué)唱戲也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冬日里忙上那么倆三月，待到年底，在村外尋一塊空地，壘個高臺，戲臺有了。于是這戲就真的唱起來了。

　　年三十吃過年夜飯，正月初一上午拜年，下午就有戲看了！這一唱就唱到正月十五。村外的戲臺高出地面很多，這樣是為了方便人們觀看�？壳暗奈恢霉潭ㄆ甙伺拍景澹�這都是留給一些村里有威望的人的座位，一般人就自行帶椅子或凳子。這些人多是坐著觀看，再遠(yuǎn)一些的人就需站著觀看了。往往會有外村人來看戲，他們的座位就是自己的自行車后座了。人多必招來小攤小販，因為這個時候是最為賺錢的，頭腦靈活的小販們，誰不抓住機(jī)會撈一把？糖果瓜子各種小零食往外一擺，色彩鮮艷的小玩具隨意那么一掛，那一架架糖葫蘆往地下一戳，那群幼小的孩子們就像蜜蜂見到花一樣的圍攏來，他們可不純是看戲，他們才不管臺上的依依呀呀唱的啥呢，目的就一個，就為那口吃。

　　唱戲了，總會接親戚來看戲。誰家沒有七大姑八大姨，誰家不接幾個親戚？從正月初一到十五，人們除去了看戲，就是熱情招待親戚。這親戚里當(dāng)然包括未過門的新媳婦。誰家小伙子定親了，必會接來。婆家會變著花樣做各種美食來招待貴賓。這時的臺底下會增添一景：看誰家未過門的新媳婦長得漂亮。臺底下看戲的同時，準(zhǔn)有人在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那就是“新媳婦”效應(yīng)。臺下年輕小伙子們會打扮得整整齊齊，大姑娘們拿出全部家當(dāng)，穿得像一個個花蝴蝶，他們來看戲，不純粹是看戲，還包括看人。戲臺上才子佳人，戲臺底下眉目傳情。因此沒等幾臺戲唱完，準(zhǔn)有那么幾對成為眷屬。

　　鄉(xiāng)村里的戲雖不能跟專業(yè)的比，卻也唱得有模有樣。其實最安分的還是那些中年人及老年人，他們是最懂戲的，誰的唱腔好，誰的動作到位，誰露出了破綻，會看戲的看門道，他們都能給出準(zhǔn)確的評價。演員都是身邊生活著的人，一旦上了臺，就成了演員，于是底下會指指點點，這小生是鄰家二姐，這老生是隔壁三叔。那青衣看著面熟，哎，這不就是你家小姑子嗎？于是臺底下哈哈一陣笑。快來看，臺上那小丑是我家表哥！呵呵，平時挺正經(jīng)的，上得臺來就變成這副德行了，真行！

　　說起唱戲，那可是嚴(yán)冬，天氣極冷，卻不會影響人們看戲的興致。天幕已黑，一陣陣鑼鼓敲起來，那是開場鑼鼓，隨著那強(qiáng)勁的寒風(fēng)一陣緊似一陣，只灌進(jìn)你的耳鼓。于是家人們，趕快穿戴整齊，把過冬的家什拿出來，給自己一個全副武裝。爹娘不住地催趕著：“快走，快走！戲開場了！”于是我們頂著嚴(yán)寒，帶著板凳，攜家?guī)Э冢�就為看那場戲�?/p>

　　等來到臺下，但見緊閉的幕布一拉，戲開場了。那色彩明艷的鳳冠霞披，那插簪帶花的頭飾，那繡龍描鳳的戲服，那腳底高高的朝靴，點綴了整個舞臺，叫人目不暇接。還有那莊重文雅的青衣，俊朗的小生，威風(fēng)凜凜的武生，活潑的花旦，滑稽的小丑，老態(tài)龍鐘的老旦，穿梭于舞臺，唱得好聽，舞得漂亮。戲唱得好，要喝彩叫好。唱到精彩處，喝彩聲不斷，掌聲雷動！一場民間小戲竟迷醉了那么多癡心人。

　　風(fēng)和日麗的天氣，戲臺底下的人格外多，用人山人海來比喻一點兒也不過分。雖然有音響，有話筒，但還是影響聽的效果。臺底下孩子哭，大人喊，再有一些專門搗亂的`痞子，會攪得戲臺底下烏煙瘴氣，觀眾群里別有用心的人成心擁擠推搡，致使舞臺下發(fā)生騷亂。這個時候，村里的保安員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們會及時地站出來維持戲臺底下的秩序，大聲呵斥那些搗亂的人。那幫痞子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走開。所以真正聽?wèi)驎r機(jī)是在夜晚，夜深人靜，無孩子吵鬧，無別有用心的人搗亂。戲迷們會安安靜靜、專心致志聽他們的戲！

　　家鄉(xiāng)唱了多年的戲，我竟沒看過一場完整的戲。因為我實在沒什么興趣。對于那些熱鬧我懶得去瞅一眼的。盡管如此，卻不耽誤我懂戲，因為家里父母、二妹、小妹都是戲迷。我的爸爸媽媽會經(jīng)常的給我們說戲。我竟也知道一些戲的名稱及內(nèi)容：《鍘美案》、《轅門斬子》、《三娘教子》、《王寶釧》、《竇娥冤》、《十五貫》、《打金枝》……對于它們一點都不覺陌生。戲臺底下很少去，但去了也不為看戲，看看有無熟人或同學(xué)，找到了，一起相約離開戲臺，倒背靜的地方去玩了。對于我來說，找個安靜之所，幾個好朋友說些體己話，要比在戲臺底下聽那些咿咿呀呀來得快樂得多。

　　外婆是老戲迷，父親每年都會接她來我家看戲。在外婆看來，聽?wèi)蚴且环N絕妙的享受。當(dāng)她看到我和弟弟對看戲不感興趣時，會很惋惜地對我們說：“嘖嘖，人家花錢買票看戲。這么好的戲，送在家門口都不看，真是可惜了呢！”聽了外婆的話，我和弟弟頗不以為然。反而對外婆大冷的天去聽?wèi)虮硎静焕斫狻．?dāng)夜晚看著穿著笨重的外婆，滿心歡喜的去看戲的時候，我就會想：“這么大年紀(jì)，在寒風(fēng)待好幾個小時，哪來的毅力？”于是我們不止一次地勸說外婆，不讓她犯傻。而外婆卻反過來笑話我們：“寶貝，那戲多好看那！你們不去，真傻！”呵呵，到底誰傻，其實我們各有所好！

　　戲唱了多年，雖沒正經(jīng)看戲，卻也領(lǐng)略了熱鬧的年味。現(xiàn)在又值正月正了，再一次憶起那看戲的年月來。有多少年沒看過戲了？初略一算竟有十六七年了！雖然我不怎么愛看戲，但我還是留戀那時的熱鬧氣氛，那里面有著濃郁的親情的溫馨。那時候的年多有味�。∧浅獞虻哪暝�，成了我心中抹不掉的印記。在這個乍暖還寒的春天，又一次憶起那戲臺，那戲臺上的演員，以及那些看戲的人，朦朧依稀間，仿佛又聽到那開戲鑼鼓，還在耳邊敲，不停地敲……那年，那人，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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