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阿寶散文
我的同事阿寶離世已經整整十一個年頭了。我與他交往的時間并不算長,但是他的淳樸、真誠、勤奮與敬業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音容笑貌依然時常浮現在我的眼前,使我久久不能忘懷。
他是一九九七年下半年從一所小學調到我們中學的,成了我的同事,和我同在語文教研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學校辦公室拖地,他頭發很濃密,根根直豎,上身白色短袖,下身深藍色西褲,腳上一雙锃亮的皮鞋。他個頭雖矮,但是身體結實,精神抖擻。我從同事那里得知,他名叫阿寶,跟我是師范校友,高我兩級。由于他的熱情、大方,我們很快建立了良好的同事關系。
他對工作投入極大熱忱,始終保持著昂揚進取的激情。因此,在每次的抽考與統考之中,他所帶班級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記得有一次,學校要向縣局推薦一名語文示范課執教者,在我與他之中產生。他勉勵我積極準備,認真做好每個環節,注意每個細節問題,并且說我年輕一點,應該積極一點。我們講的都是經典篇目——魯迅的《社戲》。由于我準備不足,精神緊張,所有的環節講完之后,我一看表,還有十三分鐘呢,我知道這節課講砸了。等到他上課時,我看到了一個自信的他,一個充滿激情的他,一個一絲不茍的他,那種鎮定自若,那種揮灑自如,那種游刃有余,著實讓我折服。我深信,他才是這次示范課執教者的不二人選。事后我去了他的.房間跟他交談才得知,他上課之前他身體就不舒服,剛剛嘔吐過。我的心里不禁一顫,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登上講臺,并且發揮的這樣出色,實屬不易!
不知多少個夜晚,我們徹夜長談。他談到他的工作,畢業后開始分配到與楊凌交界的張寨小學,離家是很遠的。每到晚上同事都回家了,只剩下他一個,他感到特別的孤獨和害怕。為了驅趕孤獨害怕,他買了一臺錄音機,他想這樣就可以解決問題了。但是事實證明他想錯了,非但沒有派遣孤獨和寂寞,反而還患上了精神衰弱癥。晚上睡不著,白天沒精神,就這樣氛圍之中,他煎熬了兩年,最后不得已,下定決心托人找關系調回了小村鎮。在小村鎮仁康小學的幾年時間里,他是愉快的、舒心的。在這里有著師范的幾個校友,他們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快快樂樂,高高興興。最重要的是,他在這里談了一個女朋友。兩人大概談了一年多吧,至于其中的細節,他沒有告訴我,我只知道,他最后的結婚只是為了跟女朋友賭氣,因為她最終跟他分了手。一天晚上,他帶我去仁康小學,他把一件東西交給一個女教師,后來我才得知,那位女教師就是他的前女友,他把她送的東西送還給她,那是他們的最后一面。他那時內心的痛苦我無法體會,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祈禱,希望他能重新尋覓到甜蜜的愛情。
我可以肯定地說,就是這個賭氣的婚姻使他徹底走向了毀滅。他屬于閃婚一族,見了兩三面之后就訂婚了,省去了彼此加深了解,增進感情等環節,就在年底結婚了。自從結婚之后,他幾乎沒有過一天寧靜安穩的日子,夫妻倆性格不和,為家庭瑣屑整天吵架。有時候家里實在呆不下去了,他就來到學校跟我睡在一起。他長吁短嘆,跟我訴說他內心的苦悶,我只有勸慰他,互相忍讓,互相諒解,除此而外別無他法。
他的婚姻持續了兩年就結束了,因為他永遠的走了,帶著深深地遺憾、無盡的苦悶走了。他走的太突然,以至于我好長時間還堅信他的存在,原因起于一次醫療事故。他患上了痔瘡,先去縣醫院診治,他走進科室一看,是個女大夫,由于羞怯的原因,他沒有治療。回來之后他告訴了我,我還奚落了他一番。后來嚴重了,他去醫院治療,沒想到竟然是一個晴天霹靂:動了手術之后,大夫向他家人宣布,他患了白血病!由于白血病患者失去了抵抗能力,他手術后的傷口無法愈合,生命危在旦夕!他的病情馬上傳開,整個學校為之而震驚,老師學生們紛紛伸出援助之手,為他捐款。這時我能感受到,全校師生們的心已經跟他的心在一起跳動!
我與他的最后一面是在醫院里。他躺在病床之上,臉上蒼白,嘴唇干裂,已經非常虛弱。看到我們進來,想努力坐起來,被我們攔住了。他抱歉的說:“你們這么忙,還大老遠跑來看我,實在不好意思!唉,沒有想到今年的年竟然在醫院里過了!”同事們都勸他別多想,安心養病,一定會好起來的。我躲在墻角,心里十分明白,他的日子不多了,我想努力的多看他幾眼,但是淚水卻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悄悄拭去淚水,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
后來沒多久,就傳來噩耗,他永遠的走了!他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一個沒有憂愁、沒有苦悶,更沒有爭吵的世界。雖然你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你還很年輕,只有二十六歲,但是你現在什么也不用做了,安歇吧,我的朋友!
他的遺孤剛滿周歲。由于妻子跟家里矛盾很深,在撫恤金的分配上難以達成一致,以致于至今還擱放在學校。她找到我,讓我每月為這個遺孤代為領取撫養金,我答應了。說實話,我內心實在不想這么做,但是我還是做了,不為別的,就是能讓阿寶的在天之靈放心。
由于她與公公婆婆的關系緊張,在安葬阿寶之后,她就帶著孩子嫁到長寧了。阿寶的孩子今年也十二歲了,給她送錢的時候聽她說過,孩子很聰明,也很懂事,只是身體略顯單薄,我的心里掠過一絲欣慰之感。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孩子,你快快地成長吧,你的父親在天堂睜大雙眼,無時無刻都在關注你,希望你不要辜負生父的厚望,將來為他爭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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