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散文
妹妹提前訂了回家的時間，今年是父親離去一周年，她是趕回來與我一起掃墓。妹妹一家回濟時，已經(jīng)很晚。恰好博物館某畫展第二天是最后一天，想帶著妹妹寶寶及兒子開心，一起看畫。妹妹說，她兒子病了，又怕我太累了。
電話里，她的聲音微有些疲憊，我笑著說：“要不，我們晚上去回民小區(qū)，去吃羊肉串吧。”我知道，妹妹妹夫喜歡這個，每次回來，必會去品嘗。
兩個五歲小子，一見面就抱在了一起。他們只相差80天，性格脾氣卻那么地不同。看著兩個小家伙一直在笑，追著妹妹寶貝文文一直要親親，小家伙長心了，他說：“姨媽，男生女生不能親親的。”看著他一臉鬼笑，于是忍不住去捏他胖嘟嘟的小臉。
四月份妹夫動過手術，看他脖子上的刀口，問他還疼不疼。他笑著回道：“不疼了，姐姐。”
飯前玩笑著說：“開始大吃大喝了。”回頭去尋妹妹的臉，感覺這一年她也老了。一邊吃一邊聊天，一邊笑，看妹夫去拍照，發(fā)微信。
家人相聚的時間越來越少，所以越來越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時光，即使是略有爭執(zhí)，也是溫暖幸福的.
吃得太飽，妹夫說，一年回來一次，只吃一次，可是太香了，每次都會吃到想吐的感覺。我不由地在笑，嚇他說：“別著急呀，我讓他們給你烤了好吃的餅。”看他一臉惶恐，我們哈哈大笑，肚子都要疼了。
看著大家，我的眼睛濕潤，想起去年父親突然離去，一家人深陷極度的痛苦及悲傷中。心如刀割，幾乎不能夠度過。我慢慢明白，看著每個家人幸福安康，才是真正的幸福。
吃完飯，妹妹輕握住我的手，笑著對我說：“姐，你看我吃得多飽呀，真是吃不下去了。”靜靜地看她，柔柔地，多想輕輕把她擁入懷里，想象小時候一樣，把她來寵。但是我知道，我們已然長大，我不可以太自我。我仍是安靜地看她，握著她的手，一直微笑。
回家路上，我們?nèi)チ撕懵V場，看了某節(jié)的展覽，回家時，已近九點。特別地開心，媽媽會用手機發(fā)微信了，她問我們，“玩得可好？”我和妹妹，笑著，擁住了她。
【溫暖，相聚】
妹妹這次回來，給開心捎來很多的衣服，妹夫的媽媽給開心織了一件毛衣。每年一件，讓我感動。
去看那些衣服，我發(fā)現(xiàn)，小幾上放的那摞寫給父親的字，被悄然地掀開了。我知妹妹動過了，我一直克制著悲傷，因為那些字是寫給父親的。當只有自己時，才會在字里表達自己的想念或是悲傷。這些悄然隱藏內(nèi)心的東西，從前只有父親在世時去看，現(xiàn)在母親也會經(jīng)常地去看，我知妹妹現(xiàn)在也開始去看。
去年，父親離去的悲傷，讓一家人的心底深鉻痕跡，于是每一個人深知，所有的相聚都讓我們珍惜。翻開那些文字，我常眼含淚花，我希望家人和睦，更心疼家中的每個人。我知道，母親每次讀時，亦會含了淚，亦會給我更多的疼，這種感覺，越來越溫暖，越來越真摯。
一邊整理，一邊和母親、妹妹共一床聊天，很多話，就這樣輕輕說起。陽光很好，灑在床上，妹夫躲在了另一個房間，上網(wǎng)。兩個小子在客廳里嬉戲，這樣的感覺非常地暖。
不時地，兩個小子打架了，和好了，又告狀了。妹妹偏向開心的一方，于是妹妹的寶貝總是嘟了嘴，說無聊。
與妹妹講一些家中的事情，又聽媽媽講述一些事情，我不由笑了。與妹妹單獨相處時，我對她講了近幾年家庭內(nèi)的一些想法及改善，又聽妹妹講述的一些建議。所有的都要商量著來，從前有父親不需要我們操心。現(xiàn)在，我和妹妹，慢慢地，一步步地來進行。
明天是父親的忌日了，想起去年此時父親對我講的最后的話，想起去年的明天，一家人痛不欲生。一些經(jīng)歷是人生中必須經(jīng)歷的，會讓心靈慢慢地成熟起來。
【想念，奈何】
那一樹，不知名的花兒，落了一地。半年前的林子，一夜平地。不遠處，成堆的土。荒葉一地，灌木叢生，蒼耳及狗尾草，野草隨處可見。
斑駁的流光，悄然經(jīng)過。爸爸，一年了，不知你在那邊過得可好？半年未來，你深埋于地下，雜草叢生，一片荒涼。我癡癡站在那里看你。怎能放下牽掛，怎能放下所有的心疼？只是這樣子安靜地看你，淚水在眸中涌起。
去年此刻，我痛不欲生。這是你今生唯一送我的傷痛，幾欲窒息。父親，你走后已經(jīng)一年了，不知你在那么可好？
雜草叢生，我悄然蹲下身，去除草，捧土，奉香。你居住在這里，在地下永遠地安靜。我仍是心疼，說不出來的心疼。這一生，你曾經(jīng)給過我多少的愛，多少的疼惜呀。伸手捧起，卻只見陽光從手指穿過，尋不到熟悉的暖。
我曾去問過，據(jù)說不久將來會建公墓，所有家族的墓都會遷過去。我非常期待，因為那個樣子，我可以放下心來，不必害怕因為我不在身邊，你居住的地方，將會改變。
開心穿過樹叢，在雜草里尋找他自己的樂園，蒼耳，狗尾草，都是城市中少見的植物。荒涼，感覺一片荒涼，我的內(nèi)心中一片冰冷。
這一年來經(jīng)歷許多。爸爸，你知嗎？在最痛的時候，我曾想過，如果我是個男孩，如果我有著更陽剛的性格，如果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所有冷漠，如果……可是，我深深地知道，這一生，父親對我的疼，給我的愛，給我的溫暖，即使是有下輩子，即使下輩子仍有此緣份，我也報答不了。
捧出一疊，寫給父親的字。風吹過，火苗跳動，我佇立安靜。爸爸，你可讀到，女兒的心，一直一直刻骨地想念。這一年來，看你的次數(shù)很少，你不要怪我。上次來后，妹夫手術，接著媽媽身體不好，住院，臥床，甚至八月份差一點……我是多么地痛，多么地心疼，這些疼讓我真實地感受到了親情的重要性。
去年秋天，你對我說的話，我一直記得。我一直深信，你就在我不遠處看著我，一直會給我力量，送我勇氣。在最痛最難的時候，我總能想起母親，想起開心，想起遠方的妹妹，還有遙遠的你。淚流無聲時，默默地聽著音樂，悄然做著你送我的習慣——寫字。只有這一刻的我，內(nèi)心平靜，多少溫暖包圍。
【溫暖，不經(jīng)意】
坐在這家故鄉(xiāng)的特色雞店，小小的方桌，馬扎，還有鋁制的茶壺，讓我新奇。我知道，象這樣的農(nóng)家小店，到處都有。
這是父親的故鄉(xiāng)，父親就葬在這里。我與開心爸爸，和妹妹妹夫，帶著兩個小子，來給爸爸掃墓，順便吃當?shù)氐奶厣－h(huán)坐，開心爸爸閃進了小店的廚房。帶著孩子們廁所，洗手，然后泡茶。
一股熟悉的茶香入口，醉美，因為它是我一生的夢境。我笑著抬頭，對開心爸爸，“這茶必不貴的，可是，是我喜歡的，小時候跟爺爺奶奶喝的大葉子茶……”
剛從墓地出來，淚水仍在眸子里打轉(zhuǎn)。此刻，是陽光剛好灑在窗前。一種特殊的茶暖，包圍著我，讓我的鼻子酸酸的，想哭的感覺。
今天看了父親，看了爺爺奶奶。去二伯父家時，又去看了爸爸現(xiàn)存的唯一的`哥哥。半年未見，二伯父如父親去年一樣瘦削地不成形。看著他，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去年的父親，那么地相像。據(jù)說，他又是＃＃晚期。那一刻，我看到妹妹眼中的淚花。
掃完墓，大家正欲離開，我拉住了妹妹。我要當著父親的面，和妹妹一起對他說，我們這一年過得還好，遇到很多的困難，但是我們都會好好的，我們都會加油。對妹妹說，給爸爸磕個頭吧。再往后，我知道，我一人來的時候，更多一些。
開心爸爸沖我笑，露出白白的牙。我知他一路開車辛苦，我知他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路電話不斷，我知他一直在關注我的狀況。他笑著站起身說，我去點菜了，全是特色菜。
我笑著，故作甜甜地說：“您，辛苦啦……”他輕快地笑著回頭：“我，樂意……”妹夫妹妹笑著，氣氛輕松。
其實，對吃的那些東西，我并沒有很深的興趣，當?shù)靥厣模澈u，金蟬，蛹，羊肚，魚，豆腐皮，還有各色咸菜……
那杯茶，一直在手中，濃郁的香味，苦澀的味道，還有熟悉的熱氣在身上騰起。微笑著說，舒服！
看到了那個媽媽常念的，“高莊饅頭”，又找到那個當?shù)靥厣摹岸垢ぁ薄梅蚩偘佯z頭叫成高老莊的饅頭，于是笑著打趣他是高老莊的女婿。談笑輕松，孩子們也歡樂在一塊。
一只雞八斤，我們的戰(zhàn)斗力明顯不行。不一會兒，我們就對著一盆雞發(fā)愁。看似不多，其實好多的肉肉呀。
開心爸爸一直張羅著，去拍花花草草，妹夫和我搶著拍著菜品，微信。而兩個孩子，一直忙著打架，再和好，再爭吵，再和好。呵呵。
吃完飯時，發(fā)現(xiàn)開心爸爸手中一大包東西，問，“又買什么呀？”
他笑得象個孩子，“茶葉啦。二十元一斤。”妹妹說，“怎么？”
開心爸爸笑著沖我噥嘴，“她喜歡了……”妹夫在一旁笑了。而我扭過頭去，假裝沒有聽到。微笑唇邊，溫暖的感覺心底涌起。
【分離，奈何】
第三天一早匆匆往媽媽家趕，高架路上堵車。我坐在車后面，看著天空，微有些陰，妹妹今天回杭州，怎么也要見上一面。
還是晚了，我到達時，她剛離開。遺憾的心情，不讓它在面上流露出來。
媽媽在用微信和妹妹寶貝對話，我傾聽著，心中微瀾。她等我，小不點等開心，一直等到近八點。
這樣的分離，注定于一生反復。一年總會有短暫的相聚及長久的分離，而這樣的重復，如同情感輪回。
越來越明白，相聚的時光會少，每次相聚微笑面對，內(nèi)心珍惜。歲月無情，人漸老去，快樂地行走，掩飾內(nèi)心中的感性，我深知妹妹心底的感性，一點也不比我少，只是表面硬朗的她，悄然地掩住了多少內(nèi)心的柔軟。
曾經(jīng)的姐妹相擁，曾經(jīng)的盈盈對笑，純真的笑臉，沒有距離。流光逝去，熟悉的臉龐，漸漸陌生。
看到母親在發(fā)微信，看到母親的牽腸掛肚，我內(nèi)心的離愁一直在翻滾。流年換，一抹心愁，幾度心殤。
下午帶開心回自己家，給小子洗澡，他忽地抬起頭笑著對我說：“媽媽，弟弟會想我吧。”
我握住他的小手，笑著說：“會的，就象姨媽會想媽媽一樣，會非常非常地想念，只是沒有表達。”
妹妹電話過來，說給媽媽買了件，媽媽發(fā)了脾氣。我打過去，母親嫌我們亂花錢，嫌我們總是給她買東西……
聽著她沖我的一陣牢騷，我笑了，“看呀媽媽，妹妹在杭州無措呢，你干嗎讓她不安心呢。以后不要，告訴她就成了。”
母親今年病了一場，老了許多，從前她是多么愛自己的容顏，今年一下子病得不成樣子。妹妹走時對我說，不必給媽媽買海參了，她已經(jīng)買足了今年的。
我知道，她是想在回來的時候，能夠盡自己百分百的孝心，我懂，很懂，而且我必須給她這個機會。內(nèi)心會安。
“媽媽呀，如果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叫問題了，一家人在一起時，不要太過擔心花了多少，多么難得多么珍惜的時光。”每當母親說我花錢時，我就在說。我自己知道，妹妹在某些地方，付出的比我多太多。
有時一人對著父親的照片，悄然地說，感謝父親，給了我們疼愛對方的心，更給了我們?yōu)閷Ψ街氲男模�給了我們感性的情感，更給了我喜歡看書記錄文字的習慣，一生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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