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藺草悲歌抒情散文
認識馬藺草,是10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剛走出校園,懷惴著彩色*的夢想,幻想著未來的風光無限。那天的空氣很清爽,彌漫著一種深秋的香氣。重回故鄉,而且隱約覺得一生將奔波在這個小城里,雖然想象著種種可能,但也知道,自己不是最優秀的,成年的天空也不會是一馬平川的天堂。在俊杰叢生的土壤里,我只是一株等待開花的小草。
那時,身邊還有前女友,我囊中空澀,只有一張沒有皺紋的臉龐。我們已過了相敬如賓的最初,爭吵開始如幽靈般閃現在我們的身旁。大家都有些疲倦,看不透薄霧冥冥的未來。后來事實果然證明,那時的擔憂不全是毫無理由的。我們雖未天各一方,但今生怕也不會再相見,那些往事已如寶云寺的塵煙,消散在船過水無痕的歲月里。
那天,擁有著飽滿青春的我們,一舉爬上了破敗的寶云塔。沒有牽手,沒有叮嚀,我們各顧各,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注視著對方的安全。塔比想象中的矮多了,而且三層之上就禁止攀巖了。我們在四面的風口露了露頭,空中很平靜,沒有風吹動我們的頭發,所以我們也就沒有變成詩人。
意興闌珊地順臺階而下,在一個極不起眼的磚砌的圓形槽中,有一株接近頹敗全身委地的小草。初看這草與田間的野草并不甚大區別,一樣的缺少水和肥料,滿面的塵灰與營養不一良。初看到它,對它并沒有好感,一株草么,值得用四面青磚去保護?
讀完碑文介紹,原來這不是一株普通的草,相傳(當然這里可能有戲說的成分)這株草是由唐代詩人王之渙所栽。當年26歲的王之渙(與我當年一樣風華正茂)深受宰相張九齡的賞識,被任命到衡水縣做主簿(朝中有人好做官,亙古未變)。他臨行時,見相爺門前有一株馬藺草,見景生情,遂說,此草不貪肥水,千載永綠,學生也一定象這馬藺草一樣,在仕途的風霜上永葆文人的清正本色*。于是,他移了一株到了寶云寺,也就是現在看到的這株不起眼的小草。
王之渙早已駕鶴西去,他和馬藺草的傳說卻長久的印在了人們的心中,成為傳唱千古的一段佳話。只是,王之渙后來的仕途并不順利,他也是封建官一場的失意之人,最后在河北廊坊郁郁而終,還鄉告老時仍不過是個芝麻官。才子不容于官一場,這原是歷史的定律,或者王之渙更深層次的失意原因在于和馬藺草的關系。馬藺草的確是不貪肥水,千載永綠,是草中的君子。然而這就象清白的官聲只是封建時代官員信賴升遷的政績一樣,都是所謀者大蔫。更多的是,明面一套,暗地一套。前臺大講清正廉明,后臺大肆權錢交易,并以所獲戰利品作為繼續升遷的資本。封建官一場不需要君子。如果終生只把廉明清正作為自己為官的目標,固然可以成為封建帝王統治的標本,但他會永遠被主流官一場所排斥,永遠進不了核心決策層。清正廉明,是統治者教育下層官員和老百姓的,上層官僚貴族集一團一,有著另外一套潛規則。不貪肥水,千載永綠是做人的美德,卻不是暢通官一場的`通行證。你不貪肥水,那你就自生自滅好了,從包公到海瑞,這些官一場清官的標本,最后的結局都很凄涼。包拯晚年被調入京城,任命為龍圖閣大學士,典型的閑散官,無職亦無權。海瑞為了維護清名的官聲,不惜和提拔自己的恩師決裂,最終落成孤家寡人。馬藺草移來中原后,為什么至今沒有在中原大地繁衍生息,而只有寶云寺接近死亡的這一株呢?王之渙的仕途之路,從他決定把馬藺草當做一個精神象征移植時,就已經注定。
輕風悄然浮動我的衣襟,也從青磚的縫隙中擠進,搖動著馬藺草的枝曼。抬頭望天,云卷云舒,仿佛幾千年來從未改變。千年不死草,我的愛情,我的一生,在它面前,忽然如一秒鐘一樣短暫而渺小。
馬藺草是孤獨的,多少青年男一女成雙結對而來,相擁執手而去。馬藺草卻一直孤單著。或者在那久遠的相爺門前,曾有兩株這樣的小草,清晨一起醒來,一吮一吸身上的露珠,迎接溫暖的陽光,訴說著彼此昨夜的夢境。但殘忍的王之渙藉著塵間的聲名,出于一已之私,棒打兩草分離,今生失去了再相見的希冀。解鈴還需系鈴人,而今,系鈴人已矣,這鈴也只得將終生化做一聲嗚咽。另外的那株馬藺草,或者早已在相思中化為泥土了吧。
精神上的折磨倒也罷了,肉一體也不得安寧。馬藺草的確不貪肥水,但那是在惡劣環境下不得已而為之的一種應激反應,千載永綠也是身心疲憊的憔悴之綠。就象舊社會人們愛吃窩頭,因為那時想吃窩頭幾不可得,現在,除了憶苦思甜,還有多少人跳出來叫喊:我喜歡那種衣食無著的日子?馬藺草又何嘗不喜歡清水的澆灌,沃肥的滋潤!象《康熙王朝》中后來歷任三朝宰相的張廷玉對高士奇所言:你當我是不愛說笑的,若不做此官,不在此位,一般也會彈詞奏樂,左懷美人,右攜香草的!然而,王之渙將馬藺草的聲名已然定性*,它是不貪肥水,千載永綠的!弄得它只能在痛苦中苦挨著歲月的輪回,而這種苦痛還是無止境的,因為它千年不死啊!
站在馬藺草前,覺得千年歲月都被濃縮進這暗綠的枝葉中,它見慣了塵世的風雨,世間的悲歡,它用一種無謂的姿態,訴說或者傾聽著。它已煉就一身銅筋鐵骨,不怕再被傷害,不會再被傷害。它已立地成佛,和寶云寺的佛像一樣,接受著凡俗人間的煙火。有心之人,會從它叢生的葉條中,尋出自己未來的方向。
從遙思中醒過神,女友已不知去向何方。望望馬藺草,它的一株葉子孤獨而倔強的從青磚縫中伸出,指向模糊的遠方。
獨自邁出狹窄的廟門,漸行漸遠漸消失的是寶云寺的身影,而馬藺草的模樣,卻一刀一刀刻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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