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村的氣味抒情散文
村莊是有氣味的。
一個村莊與另一個村莊,乍看,房舍、道路呀,牲畜、炊煙呀,好像并沒有多少差別。然而,當你把心靜默下來,靜默成一株草,或一顆露珠,你就會慢慢分辨出它們的氣味來。這氣味,無論咸淡,也無論雅俗,都是村莊生命的氣息。
譬如一只羊,走得再遠,它也能夠找到自己的村莊。像牛和驢這樣的大牲畜,就更不用說了,它們偶爾走失了,你用不著四處亂找,傍晚時分它們會沿著原路邊走邊嗅地回到村莊,靠的就是村莊的氣味。
那些外表看似相同的村莊,其實是有分野的,而氣味就是一個看不見的分水嶺,它們在暗中把村莊劃分成你的,和我的。
這就是說,每一個村莊都是屬于它自己的。
坐落在秋浦河源頭的河源村,它的氣味與其他村莊不同。離老遠的,我就嗅到了桂花的氣味,就是站在上風頭,也能隱約的嗅到,一縷一縷的,比游絲還要細。這使我納悶,一個靠土地和莊稼吃飯的村莊,村民何以還有那份儒雅、閑適的性情,去栽種與他們并不富裕的物質生活無關的桂花呢?這是個謎。
在謎底尚未揭開之前,我想,若是換成另一個村莊的人,他們寧肯在房前屋后多種一架扁豆,或幾棵棗兒梨的,也不會去做這種毫無經濟價值的風雅事。風雅好是好,可是離平民似乎有點兒遠,它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柴燒。這只是我的想法,一個局外人的想法,雖然有些俗氣,但我還是覺得,俗氣才更像是平民的生活。
然而,河源村卻偏偏就從世俗中開出一簇簇文人雅士偏愛的桂花來。那裊裊香氣,霧也似的彌漫了整個村莊,或者說,整個村莊都浮在桂花的暗香里。這兒,水里浸著香,風中飄著香,巷弄里藏著香,就連我這個貿然闖入者,身上也粘附著一抹清香。即使是夜晚,你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桂花的氣味也會悄悄地鉆進來,染香你的夢。我這么說,是不是有點兒“小資”的味道?不,你聽河源村的人是怎么說的,我就看見一個孩子,他把從樹上摘下的桂花夾在饅頭里,邊吃邊說:桂花把我的腸子都熏香了。
河源村的氣味的確是出自骨子里的,這可能與神秘的河源有關吧,那一股又一股的活水,從濃綠的草木中,從長著苔蘚的石縫里,汩汩地滲出來,匯作一脈清流,給了河源村人以少有的靈秀之氣。山涵水潤,天長日久,他們的生命里便積聚起與眾不同的特質———詩書情結。
我的這個揣測居然得到了史料的印證。在明清時期,或許更早,藏在大山深處的.河源村,便有了名聲顯赫的進士街和秀才弄。透過歲月的塵埃,我們依稀可見,那些自這里走出去的讀書人的背影,就像從秋浦河游進長江的白魚,一撥一撥的,這種現象在昔日地域廣闊的中國農村是極為罕見的。用當地一位老人的話說,河源村是一個“出秀”的地方,文脈如河源之水,相傳不絕。這里的土地就是種蘿卜,也要比其他村里長的大。我想,“出秀”之地當然也是個散發著幽幽書香的地方。遙想當年,那些與源頭活水相伴的人家聚族于斯,邊耕邊讀,“出秀”門庭遍植桂花的情景,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如今,也許有人會對著這里荒蕪的青石板路和隨處散落的殘磚碎瓦,發出一聲聲感嘆。這是可以理解的,歷史總會在風吹雨打中湮滅。然而,比歷史和那些建筑更堅固,也更久遠的,則是從歲月深處一路流瀉下來的那種特殊的氣味。
譬如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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