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抒情散文
現在是冬日,你自然聞不到院落墻角里金銀花的香氣,她只在夏日,趁著熹微的晨光,從飽滿晶瑩的露珠中滲出;然后,溢滿在窄小的庭院里。
這些日子,寒風勁起,冷風將日光的溫存拂散開來,空氣中漫散著涼氣。路上行人的衣裳越穿越多,好像每過幾天,人的樣子又厚實了許多。這樣的季節,你若想置弄些花草,可能會想到傲骨凌霜的梅。而我在一個清冷的夜晚,則想起家中墻角里的幾藤金銀花。
我仿佛趴在時光的窗口上,向窄長的庭院里細瞅著,那棵金銀花樹安靜地在墻角處生長。深邃的夜里,我的視線是那么清亮。纖細孱弱的花藤攀繞在身旁高大繁茂的月季花上,曲曲折折的,閃著青碧的光色。藤上零星地綴著些細碎、修長的白。有的已經開放,花瓣脹裂開來,打著微卷,像個小喇叭。喇叭口里還吹出銀絲樣精致的花蕊,他們散離開來,探出一個個小柱頭,模樣清麗可愛。還有一些是沒綻放的花苞,他們像極了一根根小鼓錘,一頭打著嚴實的苞兒,脹得很,另一頭則拖著細細長長的把兒。待到與大朵兒的月季花一齊綻放時,金銀花縱是瘦弱了些,倒愈顯得清秀和內斂了。
這兩株花木被置放在院中的墻角,每日暗吐芬芳,為這簡陋的宅子平添了不少妙趣。只是,我突然又記起它們來,卻是因為我的母親,為這寒日里對母親的無盡思念。
母親是個十分勤勞的.人,在我的記憶里,母親是沒有什么閑時的,每日總是匆忙著、辛勞著。她通常會起的很早,除了要準備早飯,料理家務,母親還需細心侍奉久病臥床的爺爺,年幼的我們也常會在這時扯著她的后襟,嚷著要梳頭發,編辮子。母親總是溫和地周旋于其中。等一切都忙好了,母親又匆忙地趕著去上班。這中間是無法好好吃頓早飯的。母親總是這樣,在匆忙和辛勞中透支耐力……
有一天,她不知從哪移來兩株花木:一株是月季,另一株便是金銀花。母親將它們種在院中的墻角處。自此之后,母親每日又早起一個鐘頭,去照料她那些花。別人看來當作辛苦,母親倒覺得是閑適。后來,花樹漸漸茁壯起來,那青碧的藤枝上終于掛滿了盛放的金銀花,它們迎著朝陽熠熠發光。母親又會提早起床,帶著十分欣喜的心情去采摘綻放在晨光里的金銀花。母親將采回的花仔細地分成小堆,再用線將每小堆扎成捆并拖個長線圈,好給我和姐姐掛在外衣的紐扣上。我們自然是歡快的,嗅著花香十分得意,而母親那幸福滿足的笑容也早已散發在那拌著朝露的香氣中。
直至今日,我離鄉求學于異地,每聞到這金銀花香,便又記起母親的期盼和愛憐。仿佛逝去的歲月里的那小捆金銀花,已將其暖人的香氣滲入我的骨子里,無論我行至何處,一直縈繞左右。
我的母親,將她的時間、心力盡最大可能的給了我們,留給自己的僅是孤陋墻角里的兩株花木。但是,這孤陋的墻角卻永久闡釋著世上最寶貴的藝術———愛的藝術。
搬家以后,母親再沒提起過那兩棵花樹,仿佛那已是她年輕時的游戲了。母親許是忘記了;又或者母親只是把它們藏了起來,藏在心底很深很深處。但,我想,哪日母親愿意再次開啟她的回憶之門時,定會是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金銀花的香氣不過一夏,而母愛的馨香則要伴隨一個人的一生,不論春夏秋冬,始終滿溢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