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復得優秀散文
一、痛失手套
這是一一副質地柔軟的女式羊皮手套。
它是純黑色的,背面五指和手背之間有五條隆起的波浪線,大約高于手背一毫米,由于這條隆起的波浪線,整副手套立刻便有了立體感,平添了幾分秀氣。
就是這幅手套伴著我從塞北到嶺南,整整二十年了,它對于我而言意義早已不是一副手套那么簡單,它是一份責任、一份愛戴;一種付出、一種回報。
二十年前,我即將離開故鄉去往南方定居,一幫學生前來送行,其中一位印象最深的學生送了我這副手套。我當時還笑他:“你看,老師這是去南方,那里沒有冬天。”
學生說:“老師,那你就春秋戴,如果春秋都不需要,你就放著,看到它就會想起我,老師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忘記我們!”。
學生真摯的話語,重重撞擊了我的心房。我知道,這副手套里面所承載的遠遠超過了手套本身!我鄭重接過來,摸著質地優良的手套,感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我知道,這里面寫滿了師生情。所以,我怎樣真愛它都不過份。
而身在嶺南,我倒是領略到了嶺南的冬天,它雖沒有北方刺骨的寒風,但是冷起來,也會讓你無處躲無處藏的,所以,學生送的手套,每年冬天我都會拿出來戴上一個月,感受它貼近肌膚的呵護。然后我會給它擦油保養,然后好好存放起來。留待下一個冬天。
然而,就在前幾天,天氣驟然變暖。我便沒有再戴手套了。
偶爾想起手套,心里就說:哦,我把手套放在辦公室抽屜里了。在辦公室忙了一天,想起的時候,翻開抽屜,不見手套,心里又想,哦,我是把它放家里了。自己搖搖頭,自言自語:怎么這般記性啊,真是老了。便不再想這事。
可是終究是心里不踏實,總像有什么事一般好像心神不寧。
前天是星期天,我便在家里仔細找尋起來,可是,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常放手套的鞋柜上面沒有,背包里也沒有,我便進臥室翻柜子,還是沒有。心里一下就空了,坐在沙發上呆呆發愣。
先生不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的手套好像真的丟了。”
“不就一副手套嗎?至于這樣失魂落魄?再買一幅不就行了?”
“你不懂。你以為什么都可以買嗎?”
“在辦公室吧,明天上班找找。”
也只能這樣了,也許那天沒找仔細。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到了單位,第一件事就是翻抽屜,翻柜子,能找到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有找到。看來學生送我的這幅陪伴我二十年是羊皮手套,徹底丟了!
二、中風老人
我居住的小區里面有一個花園,里面有一座涼亭,一個綠化帶,里面是草坪,草坪中間錯落種植著九株高大偉岸的棕櫚樹,在棕櫚樹周圍零星點綴著低矮而又飄逸的散尾葵、鐵樹和扶桑,這些嶺南特有的樹木,有的開花,有的挺拔,有的飄逸。比如,扶桑樹幾乎每月都會開花,開花的時候滿樹的綠葉間,伸展出鮮紅而又別致的花朵,充滿喜慶。初來嶺南的時候第一眼看到它就喜歡上了它。
記得春天在文筆山下,我曾看到一只蝴蝶就落在扶桑樹剛剛綻放的花朵上,當時就被這樣一份美麗給深深吸引住了,還專門為此做了一首蝶戀花:
蝴蝶果然飛來
就在扶桑花開一瞬
翩翩復翩翩
直抵鮮艷花芯
扶桑說:我為你翩翩風度心動
蝴蝶說:我為你嬌美艷麗心痛
蝴蝶深吻扶桑折起另一只翅膀
扶桑緊抱蝴蝶用最長那根花蕊
它們為對方傾盡所能
蝴蝶變得更加輕盈
扶桑紅艷如火
它們終于融為一體
在自己最美時刻
演繹成絕品蝶戀花:
現代版紅與黑
在這個清麗婉轉的上午
在金鐘水庫
它們完成了靈與肉完美的結合!
大自然為之禮贊!
千山萬水合奏一曲天籟之音
夢更加甜美
情因此浪漫
愛隨之陶醉
蝴蝶說:
花兒你是我的魂
扶桑說:
蝶兒你是我的形
從此蝶戀花花如夢…
扶桑花艷堪稱樹種俏女子,而棕櫚樹筆直,挺拔,直插云霄,簡直可謂樹種偉丈夫。而散尾葵則婀娜多姿,散落開如同蒲扇般翠綠的葉子隨風起舞,鐵樹的葉子也如同散尾葵葉子一般散落,卻又一根一根如綠色鋼針,走進它,稍不注意,便會刺傷你。整個小區有這些綠色植物的點綴映襯,美不勝收。
在綠化帶的左側,一個用地磚鋪成的小小廣場,以前是空置的,我常常在這里漫步,欣賞那些花樹。最近,小區購置了一批健身器材,安置在空地上,這里便不再清凈,吸引了小區很多居民來此健身。
其中有一位中風老人,右臂和右腿便是中風留下的后遺癥,她用左手拄著拐鬼,右手彎曲在胸前,拖著右腳,艱難的行走著,她頭發灰白,剪著短發,也許在家里躺著的時候居多吧,每每出來她的頭發都是散亂著,穿一件深綠色毛衣,外面罩著一件化纖毛紡花坎肩,眼睛不大,臉上消瘦且布滿皺紋,看樣子老人有六七十歲的樣子。本來挺佩服她的,中風落下后遺癥,仍然堅持每天出來散步鍛煉,意志堅強,精神可嘉。
但是有一天,這種印象被她的舉止改變了。
記得那天,我中午下班來到花園的時候,老人已經坐在一個健身器材上,那個器材帶著座椅,是供人們坐著做雙手拉伸運動的。老人不去涼亭坐,坐在那里占著座位也罷了,偏偏她帶了些零食,邊吃邊將垃圾丟在周圍,紙屑、果皮、塑料袋等等,老人還一口一口在那里吐痰,我實在看不下去,又不便去勸說老人,畢竟她帶著病體。本來我是喜歡每一項器材做過一輪,就回家午休的。那一天老人坐在那個器材上,我便繞過她以及那些垃圾,去做了其他的器材之后離開她。心里對她有些討厭,起碼這是一個沒有好習慣的老人。
有一天,我帶著我家博美犬麥克一起過去,我做器材的時候,麥克在花草間嬉戲。花園里人不多,三三兩兩的人在運動或做器材,麥克唯獨對著中風老人狂吠不止。我怎么喝止它都不聽,我向麥克走過去,這時老人舉起拐杖,向麥克比劃打下來,麥克見狀早已逃之夭夭。而我剛好與老人四目相對,我看到的是一雙放著兇光的眼睛。心里不禁一跳。好兇的'老人!
接下來幾天,她都如此。她坐在那個器材上吃零食,丟垃圾。我便繞過她及垃圾,去做其他的器材。
我們就這樣路人一般在花園天天相遇。
三、失而復得
手套徹底丟了。
回到家,我便忍不住嘮叨:“唉,怎么就丟了呢?”。
有時候坐在沙發上苦死冥想,到底丟在哪里了?怎么也想不起。
先生便說:“丟就丟了,再買一幅唄,至于天天嘮叨嗎?”
突然有一天,我想到,會不會丟在花園里了?因為前幾天突然降溫,我曾戴著手套在器材上做運動的,記得我還心疼手套被鐵的器材磨壞,對,就是因此將手套放在旁邊的石墩上了。對了!就是那次,走的時候忘記拿了。所以,我已經百分之百確定,手套就丟在了小區花園里了。
心里隱隱覺得,那個中風老人天天在那里,她會不會看到誰揀去了了呢?可是,我心里根本沒寄予希望,但是問一次還是必要的。
于是,這天上午終于等到了下班,我疾步回到小區,走到花園里,真的看到那位老人了,她今天沒有坐在健身器材上,我便忍著自己沒有急于去問她,而是逐個做完了器材,裝做不經意經過她的樣子,我說:“阿姨,你好!”
她好像有些詫異,轉過頭看著我,我看到她眼睛里沒那么兇了。她說:“你襖”。
我這才知道老人口齒也不清楚。
我便耐心對她說:“阿姨,我前幾天把一幅黑色皮手套丟在這里了。您看得誰揀去了嗎?”
她用那只靈活的左手比劃著說:“手道啊,看到啊。”
無異于一聲驚雷,我心里一喜,馬上問:“阿姨,您看到誰揀去了?”
“我看啊,是白,白,白熱的。”
我聽了心里一沉。失望地說:“阿姨,我丟的手套是黑色的。諾,就像您褲子這個顏色。不是白色的。”我指著她穿的黑色褲子說。
“哦!黑熱的,我,我揀到了。”她用左手拍著自己的胸口。
我又一陣喜悅,急著問她:“您是說您揀到了?對嗎?”
她說:“是啊,是啊,我揀到,在,在嘎里,嘎里。”她努力做著口型,見我不甚明白,她便舉起拐棍,指向小區樓群。
我明白了,說:“您揀到了,在您家里?”
她連連點頭,為我明白她的意思而舒了一口氣。她接著說:“我架午給你,給你愛來。”
“下午?帶來?”我猜測著。看到她點頭。我馬上說:“阿姨,不急,不急,我知道找到就好了,您啥時想起來再說吧。謝謝您阿姨!阿姨,您不知道,這副手套是多年前我學生送給我的,所以,我很珍惜。現在能夠找到,太好啦!真是謝謝您啊!”
她笑了。眼睛不再兇,成了兩道彎彎的月亮。
我突然覺得,老人其實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