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守旭日紅優美散文
我忘記有多久沒有去看夕陽了,范成大的石湖風景里,已經沒了我的身影。
我家離石湖風景區差不多有六公里上下,那天我晚飯后,獨自騎著一輛電瓶車,來到了石湖。
石湖有近四平方公里,想要用足去丈量也是可以的,繞湖一圈也就十公里余。
我從東大門進入,沿湖邊走,首先進入眼簾的是“綺亭橋”。橋不長,很寬,足夠兩輛汽車并行而駛。橋頂端有一方亭,也許為游客小歇之遮風擋雨。
我不知道石湖有多少橋,在蘇州人眼里,橋已經跟路的概念是一樣的了,所以蘇州有了“人家盡枕河”的美句。蘇州人對橋的熱愛,是從小培養的,嬰孩滿月的那天,由舅舅抱著走過三頂橋,意思是“平安、健康、聰明”之意。蘇州的橋多,體現在石湖。放眼望去,能數到的就有幾十座。
我常常來石湖散步,或上午,或傍晚,或周末與姐妹相約同賞石湖。石湖的景,對于我來說,是多么的熟悉和親切。而石湖的日出還是沒有時間和機會看過,因為石湖之大,太陽未出之前,游人稀少,那份幽靜,我是承受不起,多少會讓我的心里有點害怕。我害怕荒涼,害怕人煙稀少。我至今不能理解,當年范成大五十三歲之際,回歸故里,建筑村舍,修建湖岸,重修行春橋。在行春橋畔,建有石湖別墅,那應該是范成大先生的居所吧。
難怪范成大的田園詩,那么地豪情滿懷,意境雄厚。只因他內心的豪放灑脫,也許石湖成就了他,石湖的寬廣和氣勢,使范公謳歌了不少動人的詩篇。“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小滿之時,梅子和杏子樹的果實累累,應該是著名的一景吧。如今一路走來,一路觀景,梅子樹和杏子樹早已葉綠枝肥,那墜彎了腰的'情景,也許只能想象了。
我不愿隨著人群走在那沿湖的大道上,雖然那條道涼風習習,吹動衣衫,飄飄然的感覺。
我獨自一人鉆進林中小道,行人稀少,太陽雖然沒有西沉,卻沒了白日里的火辣。小道兩旁,郁郁蔥蔥,小樹已有三米多高,大部分是紅梅樹,等到初春之時,是極好的觀梅佳處。紅梅樹旁還有一些是果樹。小樹林里有石頭,上面用紅筆寫著字,算是一種假山吧。在彎彎曲曲處,隱藏著石板小橋,這些橋應該是后期所建,沒有大道上的寬廣。石欄之新,河岸邊沒有多少青苔水漬。小道旁設立著不少一排排的石欄小長凳,凳旁隱約可見一些小小的圓圓的埋在草叢里的像小石子一樣的東西,那是音樂播放器,小小的圓孔里傳來一些古典音樂。
我竟不想走動了,此地此景,像有一股魔力,深深地吸引著我,使我的雙腿不得向前。我坐在石凳上,舉目四望,有三三兩兩的男女青年嬉笑著,或耳語或互相追打著奔跑著。我笑了,我想起了結婚后的那十年,老公與我在樹林里追打的情景。那時,老公家住在西園寺旁的樹林里,高墩上的四合院,遠遠望去,成了童話中的“七個小矮人”的小木屋。正因為我的好奇,那里住的人會是什么樣的性格呢?在那里居住,應該每天都能在大自然的懷抱中享受陽光和雨露吧?享受生活和愛意吧?老天讓我的好奇心成真了,于是我便成了那小木屋里的新娘。在那樣的環境里生活,每天都是開心的……
我輕輕地笑了,笑我自己的傻,笑我自己的癡。早已年過半百,思念和回憶成了我的精神主導。想不服老,還是不行的。
我不想自己的笑,被別人看成是神經病。我打算離開,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已經漸漸西沉。
我走過許多次石湖,知道石湖的景和橋,知道在哪里能觀賞到最佳的日落和感受到夕陽的余暉。于是我加快了腳步,來到了我所喜愛的“百獅橋”。
“百獅橋”上,橋頭一邊站著一只公獅,懷抱著一只繡球,另一邊是一只母獅子,懷抱著一只幼獅。隨后也是一邊一排公獅,一邊是母獅。到了橋中央,再更換過來。橋的另一端,同樣也是一公一母的大獅子。我曾經粗粗地數過,也就八十幾只獅子,可能接近“百”,便稱“百獅橋”了。蘇州人喜歡“百”字,也許是圖一個吉利吧。“百獅橋”上看楞伽寺,山上有楞伽塔,此塔的高度在蘇州可能是排在虎丘塔之后,屈居第二。
站在橋頂中央,向西望去,太陽越來越紅,越來越大,少了烈日里的瘋狂,也沒有了刺眼的光芒。“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忽然想起了此句。是呀,這自然的規律,誰也改變不了。想當初,十只太陽在天空,人類和植物都痛不欲生,誰還會有心情欣賞這十只太陽的夕陽呢。
太陽從西邊落下,從東邊升起,傍晚黃昏后,我們雖然看不見太陽,但居住在地球另一半的人們,正是旭日東升之時,何不如此想來,少了煩惱少了憂愁。
都將老年人比作夕陽之暮年,誰曾想夕陽里的余暉正是那一日里最美的時刻。若是一生中能留下落日時的余暉光彩,此生也不虛度。
我真的是老了,雖然我不去想那些不愉快,但是落日的憂傷,還是讓我淚盈滿眶。我任由淚水飄下,抬頭觀望,那夕陽中的美麗霞光已悄悄地渲染了大地,城市的樓房,碧綠的樹木,還有那不知名的小草,以及波光潾潾的湖面,仿佛是一幅幅淡淡的油彩畫,那“百獅橋”橋面上早已染上了金黃。
這份短暫的美好,猶如驚鴻一瞥,震撼著我的心靈。我這生命的最后的那些年里,能否如夕陽般地燦爛輝煌?
我不知道,我人生的最大目標是什么?只是每天都開心著。早晨似初升的太陽,懷著朝氣;中午如日中天的飽滿精神;傍晚如夕陽中的晚霞,綻放生命的璀璨,燃燒一生中的最后輝煌。
夕陽,伴隨著金色的霞光,似輕撫一曲人生的優美樂章。我,獨自守望著那一抹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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