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母親的抒情散文
窗外，月光搖曳。夜風，淡淡的，有一種清涼。
靜靜地，我坐了下來，在朦朧的燈下，心靈的底片慢慢地洇染上一層殷紅，漸深的暮色也仿佛籠上一層悲戚。
今夜，我又想起了您，母親，我最敬最親的母親。您站在那兒，正靜靜地看著我，雙眸含著無限的溫柔。母親，您是想我了嗎？帶著幾份嬌羞幾份期許，我，走向您，母親，我多么渴望您一個最深情最溫暖的擁抱啊。然而，您的身影卻如一脈葦葉在風中消逝，閃爍著凄涼的美麗，劃過我脆弱而又堅強的心空。這如同那個冷寂的黑夜，無數次在我的夢魘里幽靈，我摩挲著您瘦如枯柴的手，——病魔已折磨得您只剩下一把骨頭，癌細胞滲透到了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上帝也垂天乏力了，但您依然堅強，您盈滿笑意的聲音在我耳畔熏吟：“小勇，你該去上班了！你不能因為我丟下你上百號的學生！”。朦朦中，我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我緊握您的手，手掌結滿霜華。我說，“媽，就讓我多陪您幾天吧！”“不，你----必須----走，否則，媽的心里-----會----更不安-----更痛苦的！”您的聲息微弱而堅定。想到您為了我們一輩子的含辛茹苦，想到您撫育我們的忍辱負重，想到此去的可能永別，想到“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古訓，我不禁潸然淚下。但我知道我是不能拂你意的，我答應你明早就走。然而，這個夜晚，您卻先走了，而且是一去不復還。死亡的魔爪正一步步走近黑夜，走近您奄奄一息的身體。那一刻，沉睡中的我，似乎聽到了一聲訇鳴，一聲山崩地裂的訇鳴，接下來就是我眼前躺著的冰冷僵硬而蒼白的您，我不相信我真的不肯相信不敢相信，您真的會離我們而去，我們可是您一生的驕傲和安慰啊，是您一生的牽系！您，怎能，怎能就這樣離我們遠去？！我匍匐在您身上，號啕大哭，媽媽啊，我親愛的媽媽！
淡淡花香隨風逝，點點雨滴寄思情。母親，與您的永別已是五年。這期間，我多少次提筆，想寫下一段紀念您的文字，又多少次放下，我是怕，怕觸及心底最深處的疼痛，也怕我稚嫩的筆難于傳達我對您的情愫。但常常地，我又不自覺地想起您，想起小時候您背著我走上幾十里到醫院看望被火燒傷的父親的情景，想起您一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如何披星戴月、上山下水、忍饑挨餓不停勞作的情景，想起您那雙巧手為我們裁制衣服、擰線納鞋底的情景，想起您生養我幺妹后因家里窮得實在揭不開鍋時您用干辣椒煮湯充饑的`情景，想起我小時候生癤子您嚼碎野艾葉細心幫我敷貼的情景，想起奶奶癱瘓在床后您是如何一把屎一把尿從不抱怨地服侍的情景，想起鄰居家小孩欺負我冤枉我您還一再道歉的情景，想起被人誣陷小偷時您非要弄個水落石出甚至“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情景，想起酷夏您為了我們能安心學習在枯黃的燈下給我們搖扇的情景，想起您每天一大清早就我們準備上學的早餐的情景，想起上初中第一次考試沒有考到第一名時您諄諄告誡的情景，想起那次您生病時還冒著暴雨幫鄰居搶收稻子的情景，想起那次泥石流爆發時您奮不顧身竟迎著泥石流來臨的方向跑向妹妹的情景，想起父親走后您天天以淚洗臉的情景，想起您為了省錢任憑兒女們如何勸說也不肯上醫院檢查的情景-------母親啊，您是一本故事書，為我們詮釋著中華民族傳統母親的形象，讓我們穿行在愛的雨露里，穿行在為人的準則里，穿行在幸福的朝陽里啊！您手中的線，就是我們夢中的笑，就是天倫之樂，是祥和，是幸福，是天，是地------
母親的素質有多高，孩子就能飛多高。母親，孩子我雖然不敢說飛得有多高，但至少我沒有沉淪，這一切是您身體力行教育的結果啊。您知道嗎，您孩子一直遵循您和父親的教誨，視學生為己出，以教書為樂趣，將教書和育人構建成了一道靜美的玄妙之門，教學業績算是斐然，偶爾依然還會在報刊雜志上發表一點自己的人生感悟之類的文字，每年省教育廳或縣教育局舉行的各種比賽活動，我都能獲獎。
也許是受瘦弱書生——我的父親的影響吧，您對知識是格外的尊重。您對我們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好好念書，一定要給祖宗爭光”。雖然家境不好，但只要是學習方面需要的物件，就算是再沒有，您也會及時的湊齊來給到我們的。在記憶中您最喜歡做的有兩件事，一是過年之時鄰居們上門求父親寫對聯，您在一旁靜靜地磨墨，悉如伴讀的書童，不聞書香，不解書趣，但知主人心境，憨態可掬；一是幫助父親整理書籍，您把父親的書擺放得整整齊齊，有時還會撫著書柜里父親珍愛的《古文觀止》、《唐詩三百首》、《搜神記》、《世說新語》、《太平廣記》、《陶淵明集校箋》這些古籍，眼睛里充滿了神往。或許，今天的我，對文學上能依然有所愛好有所執著，乃源于您的這種專注和神往吧？ 那一年，市文聯評文藝創作成果獎，我憑借在《清明》上發表的一篇小說，有幸被評為三等獎，參加完頒獎會后，我特地回老家去看望了您和父親，并且有意放棄教書這職業，想“下海”闖一闖。父親劈頭給了我一頓訓斥：黃毛小子，焉知山高地闊，教書乃汝正統！我本想尋求您的幫助，誰知您在旁邊也附和著父親。今天看來，于我性格，確為最佳選擇，教書應我唯一能勝任的職業。
此刻，你笑了，美麗的雙眸一如年輕時的模樣，清澈透亮，一如窗前那泓湖水。母親，在我的心底，您就是那泓最純最美的湖水啊！在夢中，您的氣息，連同濕漉漉的思緒，總是輕輕地徐徐地滲入心田，洗禮著我的身心，它能將一切污穢隔絕，一切哀怨安撫，一切冥頑消融。世界，安謐而美好。
夜，已深。 月光，正靜靜地流瀉，悄無聲息中，整個世界都已浸在銀色的海洋。
想起冷先橋先生作的《為我的母親》一詩：
從靈魂的腹地
遠望風雨中的蹣跚的母親
深深的徹悟你的偉大
以及你一聲一世的勞累
晚安，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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