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面的隨筆散文
在我兒時的記憶中,割完麥子入了伏,就可以喝涼面條了。這是童年時代許多農家孩子的夢。尤其是對生在北方、長在北方且平時又喜歡喝面條的我來說,更是求之不得。在那個物質匱乏、缺衣少食、能填飽肚子就滿足的六七十年代,一年四季很少吃上細糧,除了玉米面就是地瓜干,盼到夏天能喝上幾頓純白面的涼面條,就跟過年吃肉差不多,愜意極了。
記得那個年代,別說是超市,一個公社才有一個賣東西的供銷社,而且供應的商品大部分需要票,根本買不到象現在一樣的掛面或干面條。雖然當時的面條都是手工搟的,但吃起來特別爽口勁道,比現在買的面條要好吃許多。
炎熱的中午,大地如火炙烤。樹上的蟬兒熱得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母親從餐桌下端出一個大瓷盆,再從最靠墻角的那個面缸里舀出一大瓢白面,然后一手澆水,一手拌面。透著麥香的面粉,在母親靈巧的雙手翻滾中,一會兒就變成了光滑細膩的面團。曾聽母親說過,面和好后,不能馬上搟,要讓它在盆里醒一會兒再揉,這樣搟出的面條勁道有味,爽口好喝。
為了讓我們吃頓涼面,母親肩上都是搭塊白藍杠的毛巾,干一會兒便擦一把臉上的汗水。為了涼快一點,有時母親也把飯桌從低矮的廚房搬到堂屋里,然后再放上面板揉啊搟啊。眼看著一大團面從母親的手中和好,而她身上的'土布褂頭,除了最下面的一條布邊是干的,其余全被汗水浸透了。每當此時,我都趕緊拿起芭蕉扇,雙手用力為母親扇風,趁醒面的工夫讓母親涼快片刻。不大一會兒,母親又開始使勁揉起面來,豆大的汗珠從她臉頰上滾落下來,灑在桌旁、灑在地上,也灑在我年幼的心靈里。
面條搟好后,先放在用高粱穗頸編制的鍋蓋上晾著,等待從大隊部辦公的父親回家后再下鍋。我和姐弟們有的幫忙燒火,有的剝蒜砸蒜,有的挑著擔子去挑水。因為剛從井里打上來的水涼,適合拔涼面條。母親再從咸菜缸里撈出兩根胡蘿卜,洗凈切丁。那時候的鹵子只是放點油鹽切點蔥花,不舍得往里放雞蛋。養的幾只母雞下的蛋,那可是家里的銀行。〉每克鼉稉Q幾個零花錢。面條岀鍋后,在剛挑來的涼水里用笊籬撈幾遍,盛上碗,舀上一小勺蔥花鹵,拌上蒜泥和胡蘿卜丁,即是一頓味道鮮美的涼面條了。那時候我的飯量大得驚人,一氣能吃三大碗?吹轿覀冃置脦兹藝堊览峭袒⒀实臉幼,仍搖著扇子在一旁歇息的母親,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
夏天在家里吃頓涼面,要等啊盼啊?梢坏酱蠼慵遥瑴蕰陨蠜雒。所以,當時我這個只有一個吃心眼的“吃貨”,每到星期天不上學時,都要翻越兩個山頭、步行二十華里到大姐家串門。這個大姐是我二伯父家的閨女,從小命孬沒了娘,六七歲就在我家,跟著母親和我們姊妹幾人一起生活長大,直到現在,彼此之間我們如同親姊妹。大姐屋后山坡上有口老井,井上安裝有轆轆。據說七八代人都一直吃這口井里的水,它清澈透明,甘甜可口,冬暖夏涼。夏天用它撈涼面,比現在冰鎮的還要涼。每次我去了大姐家,她都顧不上地里忙碌的農活,停下來為我做涼面——那可是那個年代來了客人的“招待飯”!去年清明,我回老家探望大姐時,又專門跑到那口老井前轉了幾圈。盡管它的井臺變了樣,井口上安裝了幾條用電抽水的塑料管,但蹲下來探頭觀看,這口老井依然是深幽幽的,井水也是清幽幽的。
記憶中,有時母親也曾苦笑著責怪我:夏天少去你大姐家吃涼面,她家的農活太忙,想吃在家里我給你們做。說這話時,我分明看到母親的眼角里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動。其實我心里清楚,處處精打細算的母親,是不會天天給我們搟涼面條吃的。因為那靠墻角的半缸白面,除非來了客人招待外,一般都要“吃”到春節。即使過一個伏天,我們也吃不了幾頓涼面。
涼面,我夏天飲食中的最愛。一晃40年過去了,自己也天南海北的吃過各種各樣的炸醬面、肉絲面等,但我最難忘的,依然是童年時代母親做的手搟涼面。此時此刻,眼前馬上浮現出裹著小腳的母親濕透衣服彎腰揉面的背影,淚水立刻模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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