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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難眠的散文
第四次斷電，我徹底沒了脾氣。前兩次去配電箱合上了閘，回來寫了沒幾句就被消失的電流帶走了。這會，我也沒了信心，干脆到辦公室吧。空氣開關跳閘肯定說明誰家用電不規范，但是喊著全樓問，也不會有人坦白承認。人不比電閘，一有問題就表露無疑；人這東西，陽光下都人模狗樣，暗地里不定能想啥做出什么。
好在斷電沒完全斷了我的記憶。夜里的夢，一遍遍回到我的腦海里，父親母親，妹妹弟弟都在一個場景下，這是父母遠去之后的第一次團聚。過去不少夢，不是只有父親的忙碌，就是只有母親的沉默，總不能走在一起。這回，是因為秋高的爽快，還是豐收的消息打動他們一起回到小院？因為是離別6年后的第一次，所以顯得格外珍貴，記得格外清楚。母親還是在廚房里忙活著做吃的，父親自然還是在打掃院落還有經佑那些羊了牛了的。我晾在鐵絲上的兩雙襪子還有一雙了，說是父親穿去了一雙，想到回去再配一雙。呵，好久沒給父親買件衣服了。曾經許諾，讓父親也穿一次西裝，扎上領帶，卻終于沒有實現。在市里帶母親做衣服的時候，動員父親一起去做，他就是不答應。我想他不是不想穿，而是怕兒子多花錢。父親就是這樣的人，體恤兒女，舍得自己到不顧自己的程度。那年說過七十大壽，他堅持自己的想法還專門給我寫信說明看法，深深地教育了我。以后，父親的穿著大部分是接著我和弟弟淘汰的，偶爾弟妹給他買一件，平時也舍不得穿。就這樣，父親還說，這就很不錯了。剛解放那陣兒，讓當農會干部，沒布縫衣服，穿個半截腿的織布褲子去開會，人多處臉羞得沒處放……夢里沒有父親的語言，也沒有母親的話語，像是卓別林的無聲電影，都是歡快的動作，是洋溢心境的笑臉；父母好像說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卻不清楚。但其中的溫馨溫暖，卻點點滴滴滲進心里。妹妹弟弟到是跟生活里的沒大差別，只是如何聚到家里，最后怎么分散，就沒有交待了。
夢里景，心中情。可惜夢就是夢，無法復制于真實里。誰說“生活是遺憾的藝術”？太準確了。回頭想，有夢真好，能把日積月累的思戀變成活生生的小品表現，自個兒參與其中，總是好的。至于現實里，相思復相思，也化為生活的一部分了。羨慕父母健在的兒女們，哪怕是他們伺候老人的煩瑣與困難，也成了可追憶的方面。要不說，失去才知珍貴呢。
前天大哥打電話問候，又講了半天那位兒子不怎么孝順的大姐治病的事情。孩子不孝，能怪誰呢，還是得怪自己。養不教，父之過。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大量事實不斷證明，越嬌慣的孩子越不知父母恩，越管教的孩子越懂事。這跟社會生活里的情狀相似極了。一個單位里，越受到照顧的人越說領導不好，說自己沒撈到好處，越不好好干活。社會上那些年輕輕就吃國家保障的人，那有說國家好的？!都說自己得到的還大大的不夠呢!
前天晚上Q里突然跳出好久沒有聯系的侄兒，說活著沒意思。我說怎么叫有意思？生活，面對困難解決問題，想著愛你的你愛的人，為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工作，承擔起應負的責任，努力為工作對象負責。人要有責任心，不要認為生活沒意思，說“想死了”就是勇敢，其實這才是最不負責、最懦弱的。他不服，跟我說與壓力挫折都沒關系，就是單單地覺得生活沒意思了。我還批評，又讓他注意一下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故障。他在否認自己有毛病后悄悄地消失了。真想不到，不大的人能有這種厭世的想法，工作上那么努力優秀的孩子會想到離開這個美好的世界。這才讓我知道人世間的事情，真是難以預測。無論誰生出什么想法都可能有。不能以人的社會地位工作優劣看人的思想境界，只能拿人的言行事實社會評價來印證人的思維品格。對人來說，一個人會有多種可能，會是精英也會是魔鬼，會是有為有志者也可能是燈下光亮背后的灰暗面，與學問權力財富都沒有一一對應的關系。
父母兄弟姐妹還有侄子們，血脈相通各有特點，性格相通毛病各異，生活里的關系剪不斷理還亂。處在不同地域環境下，處于不同人際關系網絡里，處于社會生活的不同領域里，“生而同聲，長而異俗”的情況會越來越明顯。有些情況自然與父母的期待有很大差距，但我想，就是父母還在，他們也不可能左右每個人根據自己判斷形成的生活態度，以及決定生活里各種關系的處置方式與對他人的態度。畢竟長大之后的子孫們，有自己獨立思想比事事拿不出想法的“聽話”者來，強的多。或許自然界里老鷹把雛鷹推出窩去的目標，就是讓它們各自成為一只有強大自信有更多選擇的雄鷹的吧!
家，父母兄弟姊妹，構成人生活的第一島鏈。親人們的任何一些變故，都能牽動生活的錨，扯動生活的帆。這是由不得的事情，也是親情之所以最為牽動人的原因。有些時候雖然難過麻煩，但是因為有這些，人才能更多地感受天地之間愛與情的真諦，而不會耽于吃喝玩樂的富貴享受里忘乎所以。天地再大，生活再繁雜，唯一給了生命的只有父母，唯一讓我記住的還是那個遠遠望不到影子的留下父母弟妹聲息的家。
噢，腦子里的無聲電影突然有了聲音，不用誰配音，我一看口型就知道是誰的說話，誰的歌唱，誰的笑聲，誰的腳步還有誰躲在母親懷里哭訴。家庭生活就是沒有什么規律的雞毛蒜皮，至于誰對誰錯誰好誰孝，自己心里知道，父母那閃光的眼神里知道，老天知道。
中元和妹妹在墳地里說笑，知道父母就在跟前。告別叩首時候想的是感謝父母，希望他們在那個世界里一如既往地更好。后來跟朋友說老人的事來，還說他們都沒有怎么拖累人，是活得好的人。可是我卻永遠不能忘卻父親臨終時不舍的目光，還有給孫子電話里的冷靜悲傷。不知道兒子還否記得他爺爺的臨終教誨，還能不能想起那個令人心碎的時刻。
夜是想家的時候，夜是思念瘋長的時候。秋夜，難眠……還會斷電嗎，我也不知道我會想到哪里去，父母啊，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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