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棗樹散文
進入9月份,我居住的袁店一礦單身宿舍一號樓和二號樓之間的十多棵棗樹掛滿了棗兒。棗兒沒成熟的時候,好像一顆顆珍珠掛在樹上,直晃人眼。
我居住的二號樓107房間門前不到十米,便有一棵枝葉茂盛的棗樹。棗兒慢慢變成的過程中,我經常能看見有人去摘樹上的棗。每次看到有人去摘棗兒,我眼前總會浮現出小時候爺爺給我送棗的一幕幕。
我父親有兩個哥哥。我的大伯父七個兒子,三個女兒。我二伯父四個女兒,三個兒子。我有三個哥哥,三個姐姐。這樣算起來,我爺爺共有14個孫子,而我是爺爺14個孫子中最小的一個。
我家和二伯父家住在小村西頭公路邊,而大伯父一家人住在離我們家一里外的村中,因為我們村坐落在皇藏峪西山腳下,越往上地勢越高。
我記事的時候曾經聽父親說過,爺爺當初想在大伯父居住的地方給父親和二伯父蓋兩處房子,父親和二伯父考慮大伯父兒子多,以后需要蓋房子的地方肯定多,便把那一大片地方讓了出來,而是到一里外的村西路邊居住。爺爺也沒勉強,他留在了大伯父居住的地方。
爺爺當時放了一群羊。其實,爺爺只有四五只羊,其它的羊都是村里人的,他們把羊交給爺爺放,每年給爺爺買些禮物。另外,羊糞留給爺爺做肥料用,爺爺有一個很大的羊圈,能盛很多羊,爺爺就在羊圈門口蓋了一間不大的草房。我的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爺爺便住在那間小草房里,守著一圈的羊。
大伯父居住的地方,房前屋后種植了十多棵棗樹,那些樹不大,樹干只有大人的胳膊粗細,也不高,三四米高的樣子,是爺爺的父親留給爺爺的,每到秋季,樹上便掛滿了棗兒,白白的,比溜蛋大,形狀像村頭麥場里的石磙,不過比石磙要小幾百倍。棗兒長大的時候,便會有人在遠處偷窺這些棗樹,尤其是棗兒變紅的那些天,讓人看了眼饞得直流口水。
爺爺不到山上放羊的時候,便會坐在棗樹不遠處的地方看著樹上的棗兒,防止有人去偷。
記得有一年秋季棗兒變紅的時候,我和二伯父的小兒子毛子哥一起趕到大伯父居住的地方,打算摘些棗兒吃,那些紅紅的棗兒太饞人了。
當我們趕到那十多棵棗樹下,大伯父家沒有一個人看著,爺爺也不在跟前。我們在樹下仰著頭往樹上瞅,卻不敢爬到樹上去摘棗,大伯父的鄰居立華哥笑著說:“你們想吃棗咋不爬到樹上去摘?”
毛子哥擔心地說:“俺大爺逮住了咋辦?”
立華哥朗聲大笑:“你倆想多了,雖說大爺跟你們分家了,可他也不會在乎你們倆吃幾顆棗,你們是他的親侄子,他會逮你們?”
聽立華哥一說,我們覺得有道理,便像猴子一樣迅速爬到棗樹上。
立華哥叮囑我們倆小心點,可別失足掉到樹下,說完他就走了。
我和毛子哥在樹上摘一顆棗兒吃一顆,吃了好大一會,又開始摘棗兒往褂子和褲子口袋里裝。
我們快要裝滿幾個口袋的時候,猛然聽見有人大聲咋呼:“誰在樹上?”
我嚇了一大跳,差點失足從樹上跌落下去。毛子哥此刻已經從樹上出溜到樹下,還摔了個趔趄。
話落人到,我定睛一看,喊話的'是爺爺,這才放心。
爺爺一看是毛子哥,走過去摸摸他的頭,關切地問:“摔著沒有?”
“沒有!”毛子哥怯生生地看著爺爺。
“樹上是誰?”爺爺問毛子哥。
“是進步!”毛子哥不敢看爺爺。
“進步,趕緊下來!別掉下來摔著了!”爺爺緊走幾步來到我爬的那棵棗樹下,仰著臉朝我喊了起來。
等我到了樹下。爺爺看了看我,先摸了摸我的頭,好像不認識我似的,又看了看毛子哥,后怕地說:“這多危險,以后你們可別再來了,萬一從樹上掉下來摔著了咋辦?趕緊回家吧!”
回到家后,我沒敢跟父母說,毛子哥也是,我們怕父母訓斥。
三天后的一個黃昏,我和毛子哥正在院中玩耍,猛一抬頭,見爺爺拄著拐棍走進院子。
我們嚇了一大跳,爺爺怕是來告訴父母親我們前天去爬樹偷棗的事吧。
我和毛子哥呆呆地看著爺爺,我的心跳得厲害,估計毛子哥也一樣。
我倆正不知所措時,爺爺已走到我們跟前。他滿面笑容地站住后,竟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紅棗遞給我,又掏出一把遞給毛子哥。
“吃吧,我用棍子剛從樹上打下來的!”爺爺依然滿面笑容,看到這情景,我的一顆心才放到肚子里。
從那以后,爺爺隔三差五便會給我們送來一些紅棗,一直送了好幾年。
在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爺爺因病去世了。
爺爺去世后,我和毛子哥再也沒去大伯父家那幾棵棗樹上摘過棗兒。
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在袁店一礦我所居住的宿舍門口,再次看見棗樹,看見樹上那一顆顆紅瑪瑙似的棗兒,我不由地想起爺爺給我和毛子哥送棗的情景。
三十多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爺爺送棗的事情,可卻記不得爺爺的模樣了。我不知道,如果爺爺九泉之下有知,他會不會怨恨自己的小孫子忘恩負義呢!我想,爺爺一定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