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幾重煙水,暮云遮散文
青色的石板路上,拖鞋敲打出歡快的曲調(diào),我站在橋上,靜靜看人來人往,那一條條熟悉的弄堂就那樣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面前,仿佛昨日重現(xiàn),一陣悲傷的風從我年輕的軀體里穿堂而過,帶著溫度和隱痛,刺痛我,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尖銳的疼痛。
花開花落了幾個春秋,屈指算來,我離開這個小鎮(zhèn)已經(jīng)整整十年了。十年,該是一個怎樣的長度?是漫長人生的十分之一,還是我須臾的少年時光?
離開的時候我不過六歲,仰著天真的面孔,拉著媽媽袖子的手不停搖晃,問道:“媽媽,我們什么時候回來?那時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薄薄的雨霧拉長我們的距離,一滴水順著媽媽秀美的臉頰滑下,我抬起頭來,她臉上是年少的我所不懂的凄涼。
就要上車的時候,朦朧中一個小小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我仔細一看,是我幼時的.玩伴,她有一個讓人過目不忘的名字——檸檬。她擦擦臉上的水,眼眶卻不自覺地又濕了。她遞給我一方手帕,上面是一片素凈的茉莉花,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方手帕,我笑著接過,然后在她漂亮眼瞳里看到我的眼淚。雨水打在身上,卻不寒冷,我想和她擁抱,她卻后退幾步,臉上是從未出現(xiàn)過的決絕,“小沐,你走吧,不要回頭,不要說再見!蔽夷笾峙粒瑱幟兽D(zhuǎn)過身,一步步跑得很用力。
就這樣離開。
空氣中靜靜流淌著心傷,我倚在欄桿上,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與我擦肩而過,只那一秒,我便站在那里,如提線木偶般不能動彈。
可愛的梨花頭,一張臉上是微微的倔強,我快要不能呼吸,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面無表情地離開,世界在那一秒是前所未有的寂靜,只剩下兩個單薄的音節(jié),漏空在潮濕的石板路上。
檸檬。
那些雨中我們一起穿過的寒冷,那些日光下我們逆光的臉龐,那些單純歲月,一寸寸刺進我的身體里。
好像一場漫天的大雪,迷離了我眼前的那個陌生的背影。我們就在那一剎那錯開,走向兩條不同的路。路上或許鮮花爛漫,亦或許荊棘叢生。我們沿著不同的方向匍匐前進,以永恒的姿態(tài),擱淺在彼此的生命中。
淚水花了我的臉頰,我微笑悲傷都不是舊時模樣,回憶漸次發(fā)燙灼燒在我心上,我握著那方手帕,茉莉花如同檸檬淡雅的臉,靜靜盛開,時光倒退在十年前,同樣的一條橋,同樣的兩個人,卻演繹著不同的離別,宛若一場盛大的歡宴,遲早會曲終人散。哀樂奏響,眼淚氤氳了前方的路,只有那手帕氣息如初。
一望幾重世間繁華煙水,唯見大霧靄靄,暮云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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