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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舅舅散文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我有不少的女孩子朋友,相比較而言,與我交往的男孩子就少多了,能久長地與我保持聯系,并經常來看我的,則更是鳳毛麟角。
于是乎,女孩子們便給了那幾位難能可貴的小伙子一個雅號——大熊貓。她們說,這幾位大熊貓,應該受到最好的保護。
我家住在光明路,左右鄰家的兩位小姑娘敏敏與偉紅一天到晚待在我身邊,她們的弟弟延延、偉明,卻把上我這里來做作業當作一樁苦差事。
那時候,也有幾位小伙子常常來我這里,比方琴琴的姐夫大泉,又比方那位并不真癩但大家喜歡叫他小癩子的榮榮。只不過,他們與我的交往,一般只停留在很淺表的層面上而已。
作為有著一種共同愛好的小伙子朋友,最早的,好像應該算是阿龍。
阿龍姓施,在家里是獨子。他是我小姑的學生,也是表弟暨興的同學。
當初,就是小姑把他介紹到我這里來的。聽小姑說,阿龍的兩位姐姐,也是她的學生,可她們卻沒有成為我的朋友,可見有的事還真的難說。
阿龍頭一回來找我時,印象中,是一位很靦腆的男孩。
“我是周老師要我來的,我叫……”這是他頭一句話。
記得當時阿龍穿著中山裝,背著個黃挎包,就那么站著,兩個手仿佛沒地方可放。
后來知道,阿龍當時在城郊的一個鄉政府工作,是財稅部門派駐的稅務專管員。
聽小姑說,阿龍小時候讀書成績不好,但人卻特別老實,也特別聽話。到了高中后,他突然喜歡讀書了,成績也好了起來,可最后還是沒能考上大學。就為了這個,他非常苦惱,總想多學點什么,“能為四化多做貢獻”——這是當初他的原話。那個時候,年輕人都這么想,也都會這么說。
說是這樣說,但阿龍上我這里來,能學什么呢?
大多數情況下,阿龍來了,我們就聊天,古今中外天南地北的都聊,應該是什么顧忌都沒有的那種。
時間一長,阿龍在我這里也就隨便多了,再也不會像開頭那樣作出害羞的模樣。可那只是對我,要是有別人在,或者他正在時又有另外的人來了,他又會表現出那副局促不安的傻樣來。
有一回,我們正在陽臺上說話,他看到有個女孩子過來,嘴里一聲輕叫:“女人來了,我得跑了。”說完,他就要往外走。
我一把攥住他:“你干什么啊?你看看清楚是誰,又不是不認識。”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以前同學,可就是怕她笑我。”
來者正是阿龍的高中同學。阿龍大約是怕她把上學時他出過的什么洋相揭出來吧?
不過,那女孩上來之后,并沒有那樣佬,相反,在我這里能見到老同學,她顯得非常高興。
阿龍后來慢慢地與常來我這里的女孩子熟識了,大家也很可接受他。
“大熊貓”的美稱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叫出來的。
沒過多久,阿龍被調到了城關,進了剛組建的一家專業銀行。那之后,他上我這里來得更勤了。
只是,大家都能感覺到,這位難得純樸的小伙子,正在向另一個方向轉化。社會環境的影響,真的是不可小覷。
過了些日子,有一天下午,那位女孩,也就是阿龍的高中同學來找我。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那女孩把一個請柬遞給我問,“這是阿龍他們銀行寄給我的。”
我看了看,是一個有關什么聯絡員會議邀請函,可這同她的工作與生活可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啊?
“會不會是阿龍這家伙搞的鬼?”
“可能吧,剛才我去找過他了。”
“哦,他怎么說?”
“他說:‘你去找老周,找老周。’”
“啊?為什么找我?我又不知道這事。”
“我也想啊,所以一定是他在搞鬼。”
傍晚,阿龍來了。我自然要他說明白那件事了。
沒想到這家伙嘿嘿一笑:“沒什么的啦,開個玩笑啦。”
原來,前天晚上他填寫一大疊會議通知時,突然想開一個玩笑,就給那個女孩也發了一份。
“你不知道啊,那個時候時我都瞌睡得要死,弄點什么讓自己開心開心嘛。”
“你這家伙,要是她不明就里的真去參加會議了,看你怎么辦?”
“不會的,我料到她肯定會先來問你——我沒猜錯吧?”
其實,那時阿龍還是“道地大王”,膽子小。那天女孩去銀行想問問請柬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好讓阿龍看到。那一剎那,他臉紅得像豬肝,連忙過去讓她來找我……
我有點擔心,這家伙拿工作開玩笑,萬一真的出什么事,可怎么了得?
阿龍卻大不以為然:“沒事沒事,我心里有數的。”
唉,曾經的那個老實靦腆的阿龍哪去了?
“你不知道啊?老實是沒有的,老實人要吃虧,不老實才吃香。”
還真別說,阿龍是越來越活絡了,人活絡,腦子更活絡,而且,如他自己所說,總了是越活越好,越活越滋潤。
阿龍看上了一位姑娘,要我替他說說。可惜,那姑娘一口回絕,一表否決:“這么滑的人,誰敢啊?”
阿龍對此很有些傷心。
他對我說要離開諸暨了。
我以為他只是開開玩笑,不曾想,沒幾天工夫,他還真的調到了紹興。
去紹興后,阿龍當了一個小頭頭。沒多久,他還結了婚。我見過他妻子的照片,很漂亮的一個。
我想,這下阿龍應該不會再傷心了吧。
阿龍對他手下的一位女孩子說到了我。那女孩很快給我來信,成了我的筆友。我從她那里知道,阿龍還是那樣的脾性,用她的話說:“這個人講造話(紹興方言,說謊)不用打草稿。”
有一回,那筆友給我來信說,過幾天她要來諸暨看我,因為阿龍答應她到諸暨培訓半個月。她說,那時她可以天天過來看我。
我卻有點不信,會不會又是阿龍“想弄點什么讓自己開心開心”?
真的讓我說著了,那個培訓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那女孩氣得半死:“你是領導啊,怎么能這樣信口開河?!”
而阿龍卻樂不可支。
筆友說,類似的事,還發生過不少。唉!
雖然已經調離了諸暨,只要有空,阿龍還是經常過來看看我。
阿龍常常會跟我說一句話:“唉,當時要是你肯把X姑娘‘撥’給我,那也不用去紹興吃那種苦頭了。”
這什么話啊?人家女孩子又不是算盤子,可以由我撥來撥去。再說了,我也想不明白,聽一般人說,阿龍在紹興混得是如魚得水般的好,他為什么還要說“吃那種苦頭”?
我只當阿龍是“為賦新詩強說愁”。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或者是真的不愿意那么想,有一天阿龍真的會出事。
那天爸爸下班回家,臉色很有些沉重。
“阿龍被抓了,據說是詐騙罪。”
這怎么可能?阿龍再混,再大膽,應該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吧?
然而,事實卻非常殘酷,爸爸的消息是確鑿無誤的。
我很快知道了,阿龍是利用職務之便,通過涂改支票等手段,騙取了某企業價值十幾萬元的紡織品。
那位筆友也在她的信中證實了這件事。她說當初她也不相信這個,一直到她受了牽連后,她才如夢方醒。據說她是保管壓數器的,阿龍趁她疏忽之機,偷走了壓數器。當她發現壓數器不見了,向阿龍報告時,阿龍還裝模作樣地批評了她一通。后來,她就是因為這個壓數器而被懷疑為合伙,好在阿龍交代了作案的全過程,其中也包括壓數器的事。
阿龍出事后,相識的人,無不表示震驚。大家似乎都不相信這么一個老實人居然會與“詐騙”二字聯上關系。
有人告訴我,他之所以做那事,完全是為了幫朋友。
說真的,我倒是相信“幫朋友”這種說法的。阿龍確實是很講義氣的一個人。只是,他實在也太傻。這樣的事,能幫嗎?
結果,阿龍被判了11年。因為表現不錯,他只在里面呆了一半刑期就出來了。
阿龍后來又來看過我好幾次。幾個月前,他也來過。他告訴我,他現在在溫州開一家“有意思”連鎖店,生意不錯。
看上去,阿龍成熟了,也穩重了不少。
我心里暗想,人這一輩子付出最沉重的代價就是歲月了,只是,付出了,卻又能收獲到什么?難道就是這成熟或穩重?
真的不愿意覺得阿龍是個不好的人。在我的心目中,他始終應該是一條漢子。在以后的日子里,希望他能過得踏實,無論是心靈,還是具體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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