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愛,像星辰一樣明亮,像大海一樣深遠(yuǎn)散文
昨天跑步,公園里的花都開了,紅紅白白的,心里想著石榴樹快開花了,其實春光才來,還早。
姥姥家的小院就有一棵枝繁葉茂的石榴樹,小時候覺得長的像紅燈籠,好吃,以后讀到“石榴開遍透簾明,樹陰滿地日當(dāng)午”,不管在哪兒,都能一下就好像回到姥姥家,正在閉眼裝午睡,等著姥姥呼嚕一響,就溜出去玩。
那時候沒有電腦,孩子們玩的都是實戰(zhàn)。姥姥家靠著盤龍山,冬暖夏涼,我們調(diào)皮的像猴子,山上山下,躥來躥去,摘野果野花,撲蝴蝶,跑到山頂唱歌(比喊麥嗨得多),讓自己的歌聲在山谷回蕩;還會成群結(jié)隊地在廢棄的鐵軌上比賽平衡,或者干脆結(jié)伴在田野漫無目的游蕩,感覺擁有整個天空。
姥姥從來不嘮叨的,只要孩子們按時回來吃飯,睡覺,姥姥總是笑瞇瞇的。每到快要放寒暑假時,我的心就早早飛到了姥姥家。那時候,孩子一個人坐火車也很安全,我的美人魚呀灰姑娘呀小紅帽呀都是在火車上看完的,下了火車,順著開滿牽牛花的小路,走著走著,我就會想,會遇到偽裝的大灰狼嗎?然后就一路狂奔。
快跑到姥姥家院門,就扯著嗓子喊姥姥,姥姥顛著小腳飛奔出來,一把摟過我,哪怕上個星期天我才來過,姥姥也像十年沒見我一樣,第一句臺詞從來不變“俺妮瘦了黑了” ,基本無視我膀大腰圓的實際情況,總會給我好好的補(bǔ)營養(yǎng),直接為我現(xiàn)在努力減肥打下結(jié)實基礎(chǔ)。
姥姥沒有讀過書,可是我覺得她有哲學(xué)家的天賦。姥姥只關(guān)心孩子吃的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有段時間,我受涼打嗝,姥姥非要拉著我談心,問我是不是有啥不順心的事,還給我開了幾天小灶伙食,弟弟們只有干瞪眼的份兒。
姥姥和舅舅們對我這個家里唯一的女孩,并沒有重男輕女,可惜我總是和弟弟較勁,弟弟要東,我一定要西,搞得姥姥總是忙個不停。最搞笑是有一次過年,大人們在堂屋包餃子,我在小屋看弟弟,弟弟還不會坐,被裹得像個肉粽子,我忽然發(fā)現(xiàn)弟弟耳朵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就饞的一口咬下去(我是有多饞啊),弟弟響亮的哭聲引來了莫名其妙的大人,我說給姥姥,笑翻了一屋人。
回憶是會自動刪減嗎?只留下歡樂。
單身離異,因為老公出軌初戀,一雙兒女一人一個,沒有工作,娘家還有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即使是放到現(xiàn)在,這一切也夠糟糕的。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姥姥當(dāng)時是如何面對的?又是怎么一步步走過來的?
我知道自己還有另外一個沒見過的姥爺時,沒心沒肺的想,不錯,又多了一個玩的`地方,我一點都不焦慮和傷心,因為我一點都沒覺得身邊的姥爺和舅舅有什么不一樣啊?姥爺總是讓我坐在他肩膀上,帶著我去趕集;舅舅舅媽有啥好吃的好玩的,也總想著我(又暴露我吃貨的本質(zhì),哈哈)。
姥姥有很多兄弟姐妹,小孩子哪知道什么家長里短,人情來往,只知道有好多姨姥姥,舅姥爺,又熱鬧,又可以去很多親戚家里玩,而且比別人姥姥多,感覺很威風(fēng)。(是有多幼稚呢?)
姥姥從來不聊她自己,她聊的最多的是孩子,每一個孩子都令她牽掛,她只怕對孩子付出的不夠多,尤其是小舅,姥姥因為在小舅嬰兒時沒時間照顧小舅,導(dǎo)致小舅脖子有點歪,后來生活條件漸好,姥姥為此東奔西走,總希望可以治好小舅的脖子,耗費她許多心力。
好吧,其實,我也讓姥姥操了不少心。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小時候有多調(diào)皮,和姥姥一起去洗澡,就光玩水了,不給姥姥洗頭,還揪著姥姥頭發(fā)不放;下大雨,非要吃鄰村的豆沫,哭鬧不停,姥姥只有開啟超人模式,顛著小腳冒雨跑去買;和弟弟斗氣,夜里跑出去藏起來,一家人半夜出來到處找我。
完全一個大寫加粗的熊孩子,長大后,沒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跌過一些跟頭,跨過一些欄,繼續(xù)在粗糙世界打磨理想,漸漸明白一點道理。
這個世界愛你嗎?不,世界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你的家人愛你,一餐一飯里愛你,一打一罵里愛你,你榮耀時愛你,你灰頭土臉時愛你。可惜領(lǐng)悟的有點遲。
媽媽離開時,我以為自己是最傷心痛苦的,后來想想,姥姥才是最傷心痛苦的,可是,我沒看過姥姥哭,她總是對我笑瞇瞇的,不管是我一落千丈的學(xué)業(yè),還是我逃避現(xiàn)實躲在家里睡覺,姥姥從來不責(zé)罵我,哪怕一次也沒有,她總是笑瞇瞇地說話,做事,她只關(guān)心我吃的好不好,心情好不好。
有一年春晚,有個相聲是姥姥說,大概會看哭不少人,逛街時,你會發(fā)現(xiàn),每個城市幾乎都有飯店起名叫“外婆家”,基因?qū)W研究說,人們常常和外婆更親是因為,母親最確定孩子的血脈。
回憶像一幅幅褪色的畫,清晰的是物品,姥姥做的棋盤,姥姥做的虎頭鞋,姥姥攤的煎餅,姥姥做的棗糕,姥姥的大樟木箱,姥姥縫的鞋墊,姥姥白胖胖、笑瞇瞇的樣子。
不需要姥姥做什么,只要她坐在那張沙發(fā)里,戴著老花鏡,笑瞇瞇的,就很好了,可惜這是奢望了。
哪里有生花妙筆呢?借我來描繪我最可愛的姥姥。
天空哪顆星星是姥姥呢?
有些話,只有說給星星聽了。
有些愛,像星辰一樣明亮,像大海一樣深遠(yuǎn),就像姥姥對我們的愛。
不知道,姥姥家的石榴樹要開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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