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母親和女兒散文
一
帶女兒看了醫(yī)生，打完針回來，幫她把床鋪好，看著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拉上窗簾，輕輕帶上門，我走出她房間。
她是太累了，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夜晚十點半放夜自習。長期的睡眠不足，連日的感冒，加上繁重的學習任務，她終于撐不下去了。我?guī)退o老師請了假。
在客廳沙發(fā)上，我坐下來。外面陽光正好，縷縷金色灑進房間。茶幾上的水仙開得正嬌，散發(fā)出淡淡清香。屋子里溫暖，靜謐。我無端的就有了好心情。想聽聽歌，又怕擾到了女兒。就這樣坐著，也感覺很踏實。女兒終于可以歇一個下午，好好睡上一覺了，這讓我感到一陣輕松，像卸下了一身包袱。
總是揪心于她時而憂傷的雙眸，耿耿于她時而疲憊的嘆息。擔心她在學校吃不好飯，擔心她累著餓著熱著凍著。比她更盼著那每月一次的禮拜天，就因為禮拜天她能美美睡個懶覺。
有句話這樣說：男人不做一回父親，女人不做一回母親，實在算不上完整的人。我覺得，尤其是一個女人，如果沒有親身的體驗，她永遠不知道愛孩子的心有多么深多么切，同時，對孩子那身不由己的牽腸掛肚的愛，讓一個女人有多么累，又會多么樂此不疲地，毫無怨言地甜蜜而幸福地去享受這種累。
我相信，所有做母親的都一樣。
二
我想起了上高二的那個暑假。
一天我從小巷往家走時，一粒從百米外飛來的石子不偏不斜正打在我的眼睛上，那是鄰居家小男孩玩彈弓射出的石子。
我住院了。從小就淘氣的我，沒事也能拉著母親的衣角淘上半小時的氣。我姥姥常說，這孩子是貓逮老鼠，整天嗚嗚嗚地鬧氣。在醫(yī)院里，我更是一個勁地鬧，鬧著打針疼，鬧著要回家，鬧著躺在病床上難受。母親總是那么好脾氣，從沒有不耐煩。
因眼底出血，要打止血針，那針直接打在眼珠上。每次打針時，我都嚇得要命，鬧著死活不肯打，說就是眼睛治不好，也不打了。母親怎能放棄，任由我呢？她平時都由著我的性子。此時，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順著我了，盡管她千百萬個不愿讓我忍受那針扎的痛苦。她低聲下氣地討好我，央求我說，你聽話，咱眼睛好了，再也不打針了。當時我也有十五六歲了，也就是女兒現(xiàn)在的年齡，應該是個懂事的年齡了。可我什么都不想，只管鬧氣，從不想想母親要怎么過。
現(xiàn)在我以一個母親之心，去想我當年的母親，我曾給她帶來怎樣的苦痛啊！她的女兒眼睛受傷了，要做眼部手術(shù)，要往眼睛里打針，這于她是多么殘忍的事！當哥哥把我抱上手術(shù)臺時，我那母親要怎么熬過那難耐的`幾小時！那手術(shù)刀一定把母親的五臟六腑攪得鮮血淋漓！且不說這些，當時母親一定會想，若這眼睛治不好，若留下疤痕，她的女兒，她的如花蕾般的女兒要怎么過啊！
而我，只想著受罪的只我一人，怎知，我也只是身體上在承受著折磨，而女兒所受的折磨在母親身上不知要加多少倍。
在眼睛恢復階段，要輔以食物幫助恢復。母親買來豬肝，而我平時就討厭豬肝，這又給母親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在母親百般哄勸下，我能張口吃上一片豬肝，對她來說，就是打了一個勝仗。那時，我若懂母親的心，定會大口大口吃下那些豬肝，以求母親欣慰。
一個月后，拆掉蒙在眼上的繃帶，逐漸適應了光亮，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母親時，我吃了一驚---母親變了。我眼前是一張多么蒼老憔悴的臉！如今，我已憶不起母親年輕時的容顏，可當時睜開眼的瞬間所看到的母親的臉龐定格在我的腦海，至今清晰。
出院后，我去同學家玩。同學的媽媽說，你住院時，每次見你媽，只要提到你，她張口就流淚。
后來，母親見我的眼睛完好如初，說起那時她曾雙膝跪在蒼茫的夜空下，向蒼天祈求，求老天保佑我，讓我的眼睛和以前一樣明亮。當時的醫(yī)療條件并不好，而我的眼睛受到重創(chuàng)之后，在眼珠上做過手術(shù)，竟未留下任何痕跡，美麗如初。我不知，這是不是上蒼的眷顧。
三
女兒漸漸長大，如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蕾。我給她買漂亮的衣服，精致的發(fā)卡。她青春的樣子讓我無數(shù)次感嘆生命之神奇，青春之美好。我常常不自覺地默默觀望她，她細白的臉龐上一雙慧黠的大眼睛讓我琢磨不透，她飄逸的長發(fā)飛舞出詩般的韻律，奏出一首歡快的青春之歌。我由衷地感到生命延續(xù)的快樂。
小時候，她曾那么依賴我。長大后，她享受著青春激情的同時，常會投給我一束不屑的目光，一個冷漠的表情，一句挑戰(zhàn)的話語。并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微妙的眼神審視我，挑剔我跟不上時代的潮流。
我愛她愛得刻骨銘心。而她，卻以青春的驕傲，向她的媽媽宣戰(zhàn)。
我，不戰(zhàn)而敗。永遠心甘情愿地快快樂樂地做她的奴隸。一種骨肉相連血脈相通的本能讓我別無選擇。
就像我的母親對我。
女兒所給予我的種種，我全給了我的母親，連同她的不屑與冷漠。因為我也曾有過如女兒一樣的青春年華。我不祈求母親原諒，因為對這她從未希求過。只是，我有一點疑惑，母親彼時曾祈求過我的理解嗎？此時，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還母親一個深深切切的理解，無論她是否需要。
四
看過一篇文章，內(nèi)容早已忘記，卻牢牢記住了文章的題目----讓一切神靈護佑你。我想把這句話借來，因為它最能表達我對母親及女兒深沉的愛。
我想對母親說：媽媽，愿一切神靈，護佑你，愿您安享晚年。
我想對女兒說：雨晴，愿一切神靈，護佑你，讓你快樂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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