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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康散文

時間:2020-12-06 16:59:07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

在安康散文

  安康是秦嶺以南,漢江邊上的一座小城。

在安康散文

  每天,穿行在這座小城,不必“跑得比閃電還快”,也不必擔憂“生活在別處”。從東到西,不過大半小時的路程。很多年,我和我的詩歌就這樣詩意地棲居。

  五歲前,我也許還是個問題兒童。孤僻、冷漠,沒有兄弟姐妹,也不和同齡的伙伴玩,更多的時候愿意自己一個人呆在一個光線暗、沒有風的角落里傾聽大人們說話。大人們說話的時候嘴巴一張一合,臉上豐富的表情和神秘語碼,猶如午后白亮的太陽在蒼綠的水草間游走,又像是一群小矮人在跳舞。我就那樣安靜地看著他們,像塵埃里一粒安靜的灰塵或一枚九月沙棘上刺須的小陰影。

  夏天的時候,去城外郊區的水塘,一個人蹲在蔥蘢、茂密、高大的葦草叢下看那些會吸血的螞蟥。雖然祖母曾經告誡過我,水塘邊是不能去的,那里有水鬼,每年都要淹死人,那些淹死的人變成水鬼后就要被罰坐在水牢里,直到把另外一個人拉下去當了他的替身,魂魄才可以超生。祖母說,螞蟥就是那些水鬼變的,它鉆進小孩的身體里去,從腳趾頭開始,一直往上鉆,最后直到人的心臟,把人全身的血吸干,這個人也就死了。

  可我的好奇心總在驅使著我也迷惑著我。

  趁大人們不留意的時候,我還是偷偷地從后門溜出去,去看那些軟骨頭的鬼,看他們到底用什么樣的把戲來擊敗了人類。那些螞蟥們在水里像一條細小的波紋一樣,一扭一瘸地蠕一動著,有時候笨拙地游到岸邊,爬上岸邊的泥沼,全部伸展開來的長度也不及一條蚯蚓的十分之一,我看不出它們有多神奇的力量。有時候,一只前來喝水的鴨子大大咧咧走過來,無意間踩住了其中一條,它就會疼得滿地翻滾,可除了掙扎還是沒有任何反抗。

  我開始懷疑大人們說的話。大人們看來也并不都是對的。可他們為什么總是喜歡編造一些謊言來恫嚇小孩子和他們自己呢?就像那些詩歌一樣。他們是不是在忽視自己的同時也忽略了小孩子的內心?有時候,我也很想把心里想的這一切說給大人們聽,可是后來我就不相信他們了。我把自己心里的這一切開始記下來,等待著將來有一天自己也有了孩子說給他們聽,或者是說給那些真正熱愛詩歌的詩人們聽。

  有一年,我開始變得叛逆,冷漠,甚至自閉,幸福和快樂總是來得迅速也去得迅速,往往在大家都很熱鬧的時候,很突然就沒精打采起來。小孩子們都在人群中尖一叫,奔跑,瘋鬧,我卻像一只小螞蟻一樣,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目光游離,木納地望著正前方,心思不知道遠到哪里去了。

  5歲的一天,我被媽媽帶去她任教的小學。

  第一天下課,沒有接受新同學的邀請和她們一起去玩貓抓老鼠的游戲,我坐在自己的坐一位上用新買的方格紙給祖母寫信,在信里,我告訴祖母,我想她,我不喜歡新學校。也不喜歡很多的新同學,可要是不上學的話,就會不認識字,長大了賺不到很多的錢,到她老的時候,就沒錢買很多的丫鬟來伺候她。

  收到我信的老祖母后來果真活到了很老,83歲,無疾而終。但在她最后的幾年,她老糊涂了,常常認錯人,把張三的帽子戴在李四的頭上,還埋怨人家高傲。唯一能記住名字的就是我。那年中秋節前夕,聽說我要回去看她,很高興,忙里忙外地指揮人提前為我收拾床鋪,后來,大概是有點累了,二媽就端了把椅子出來,讓她坐在窗戶下曬太陽,于是她懷里抱著她的貓,一邊摸一著貓的腦袋,一邊臉上微笑著,摸一著摸一著,手就耷一拉了下來。

  那之后我也畢業了,工作了。在一家醫院的婦產科里呆著,把一些小孩子弄到這個世界上來。整整十年,不記得給這個世界迎來了多少新的生命,輸送了多少嫩綠的種一子,更多的生死的無常卻被我忘記了。我厭倦了和死神的交戰,厭倦了每天每天周而復始睜開眼睛就看得見的生的濃烈,死的陰影,刺目的血,冰冷的手術刀。大風之夜和在手中陡然熄滅的像詩歌一樣的燈盞。

  后來,我終于離開了婦產科,去了報社。

  如今的每天清晨,我在安康這座小城的某一處高樓里慢慢醒來后,慢慢地起床,疊被,刷牙,洗臉,穿鞋,出門,下樓,帶好頭盔,圍上圍巾,撥一弄出埋在衣領里的頭發,拔一出鑰匙,發動摩托車的引擎,慢慢地把自己投放到大街上穿梭往來的車流人流當中,桃色的寬邊墨鏡和慢慢退后的風景在摩托車的后視鏡里像一幅我曖一昧而一抽一象的字畫。行走,或者停留,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混沌。

  每天晚上,我很晚才睡下。在房間里喝酒、發呆、寫詩。不知道要等待什么,也不知道那個遲早要出現會前來敲門的人是誰。或許我從來就什么都不等。我只是要這樣:“慢慢地說話,慢慢地喝著杯子里的清水,等冰雪融化和那些遲早要開的花朵。慢慢地坐在田野上,看比我更快的蝸牛們沿著一些時光的軌道上爬行,讓一切因果慢慢地發生和循環。”對于這一切,我不比哪一個安康人更明白。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低頭去看那些昆蟲、烏云的影子、大風的印跡、一片紙屑、一片落在路邊的樹葉、一朵花一瓣、一只正在搬家的螞蟻、一行莊稼、一粒發霉的種一子,我都覺得那是在看我自己。

  登上城堤,可以看見郊外的田野,城南城北大片的土地。田野里忙著拔草種地的農夫,從土地的一頭走到另一頭。裸露的脊背在太陽下,曬出古銅的色澤,汗水從臉上掉下來,掉到锃亮的犁鏵上,印出斑斑點點的鹽漬。更遠的地方是一條老街,街道兩旁非字形排列著許多灰黑的老瓦房,一家老字號的店鋪里一個正忙著縫制壽衣的老裁縫,他喜歡在太陽下山的時候抬頭看看天色,也許是和我一樣,也看見了正在天空上飛著的一只烏鴉,扇動著疲憊的翅膀,越過火葬場高大的煙囪里冒出的白煙,背著一個靈魂沉重的軀體,慢慢從洼地,山崗,桑樹的枝條上掠過。

  露水厚重的清晨,我坐在窗前寫信,用那些分行的文字。

  這是我一生都在積極肯干的一件事。這些信里我會反復地提到早晨;提到安康;提到剛剛升起的太陽撥一開了清晨的烏云;提到大街上,櫥窗玻璃里映出的我棉布衣裙上的花朵;郵電大樓里忙出忙進的穿著綠色制一服的郵差;提到火車站的候車大廳那些滿面倦容的旅客和他們鼓囊囊的行李;他們在骯臟的長條椅上坐下來,短暫地停頓,安歇,爾后有的往南有的往北;狹長的進站口就像是一個表情機械的分流器,分檢著他們人生的去向。一列火車開了過來,在站臺上放下了一些郵件,然后又轟隆轟隆地往前開走了,轟隆轟隆地往北方開走了。奔向他們一生也走不完的隧道的黑。

  南環路上有很多賣魚蟲的小店,周末的時候,我會一家一家挨著,推開門進去,在那些魚缸,玻璃,鏡子面前,停下來,看一看自己,看一看玻璃缸里某一條躺在淤泥里大口喘氣的金魚,看著水草從它的身邊和水泡上升,它使勁地呼吸,直到最后終于在淤泥里躺下了,不再游一動,一些漂亮的紅嘴巴從它的身邊游過去。漂亮的長睫一毛一也游了過去。它還是那么安靜地躺著,看看她們,也看著我,看我淡淡地如此盯著它,盯著世界的眼神。

  我看著一條魚,一條魚也看著我,我們就在這樣執著的對視中,不知不覺走完了夏天、秋天,進入一年里最漫長的冬季。冬天的夜晚,我像一顆小個子的蠶豆蜷縮在床鋪的左邊,占據黑夜里最小的位置。有時候,看一本放在枕邊的文字。有時候,干脆從被窩里爬起來,打開一房門走出去,走到大街上,穿過一片建筑工地,民工們熱火朝天的勞動場景。來到廣場中央,站在還沒完全竣工的雕塑群面前,聽北風經過經過城市的上空,發出的嗚嗚的哭聲。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人類領養的小蒼蠅,或者一塊孤獨的藥棉,住在城市的傷口上。

  油菜花開的時候,有蜜蜂從南方來,提著他們的小籃子開始一年的忙碌,陵園路的樹葉慢慢泛青。夏天不到,街上的女孩子就已早早地穿起了吊帶裙,穿過長長的步行街,陵園路有新上市的絲綢,不遠處那些賣農藥和谷種的小店,他們也在為生長忙碌著。

  但我的路過,只會習慣性朝那些乞丐站立的地方看上一眼。他們中間有一個其實早就不在那里了,去年冬天最冷的時候,他就死了。一根枯瘦的火柴棍,燃盡了,熄滅了,化成了灰燼。但他在這條街道上乞討了幾十年,我總是感到他依然在那里睡著。因為這條街上,只有他才是我最感興趣的景象。在其他的更多的時候,行走,對我來說,都是毫無意義,漫無目的的。當春天又一次來臨,山前嶺后開滿了桃花,春風吹過的時候,我只會感覺自己只是又耗掉了一年。我的雙手早已夠不著樹上嫩綠的樹葉,也不能一抽一打春天,給春天疼痛了。

  就像我的父親一樣。

  我的商人父親對我的期望一直很大,他可能是想把我當成一個男孩來養,還試圖把我培養成一個優秀的畫家,或救死扶傷的名醫,我順著他的話去做,但最后總是很無趣。2002年,他離開了。在那個早春里,一個最寒冷的日子,他越過生命的黑白界線,用了不到10分鐘的時間,就走完他人生最后的里程。護送父親的靈車從崎嶇蜿蜒的`山道上一路駛過,去他下葬的墓地,我成了最后一個人。那一天,在往年應該開滿紫花的山坡上,取而代之的是滿天滿地狂生狂放的桐花和刺槐,花穗的繁重,累累從枝頭上垂下來,垂過低矮的荒草,一直落到黝一黑的苔癬上。像大地的眼淚。

  有人說,人是有靈魂的。我相信。也相信父親的靈魂一定還停留在這世界的某一片天空,或者和別的什么人住在了一起。這個想法,讓我患上嚴重的失眠癥。每天晚上,必須靠靜脈注射50毫克西地泮才能讓自己安定下來,不去想靈魂和其他。我的大腦里總有一只手伸向針管、酒精、藥棉和止血帶。穿透靜脈血管,見到粘一稠黑紫的回血時,才有片刻的快愉。我變得越來越小心,越來越敏一感,惶恐,不安,忐忑的像只耗子,夜里不敢開窗,睡覺時也不敢把頭露在外面,有時候連聽到大街上行人一大點聲的咳嗽,或是一只貓什么的從身后悄悄溜過去,也會突然驚出一身冷汗,手腳冰涼。有時候無緣無故懷疑自己的耳朵,懷疑耳朵里聽到的響聲是種錯覺,把一種聲音聽成了另外的一種聲音。

  七月的雨夜里,我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著外面傾盆的大雨砸在樓頂上,家人熟睡了,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燈也都暗下來,我伸出手,卻碰一觸不到任何一個邊緣。雨沒有停下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此刻還沒入睡,不知道黑夜里還有一縷如此卑微的靈魂。

  這樣的境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年的秋天,那之后,我開始把注意力集中起來,寫好我的詩歌。稿紙上,鍵盤上,甚至是枕頭,床單,墻壁上,也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隨一心一所一欲,什么時候想起來就什么時候寫,在狹小擁擠灰暗的小屋里,我坐在藤條的椅子上反復地端詳著這些詩歌和詩歌中每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迷茫、沖動,像一條剛剛從冬眠中蘇醒的蛇。

  已經停不下來了。我常常感覺身后就好像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巨大的人潮和風,在不斷地涌來,他們挾裹一著我,不停地向前推進,像一臺開過春天的推土機一樣,巨大的牙齒啃住破碎的大地,一直要朝流火的夏天開去。不能中途停下來,如果像一棵簡單的樹那樣停在路邊,那些人群、車輛,推土機,就會從我的頭頂,我的身體,房屋上狠狠地碾過去。所以我只能跟著這股力量不停地走下去。像一列火車,一條鐵軌那樣不停地伸向遠方。去更遠的江河。

  有一天,累了,我裙子上的花朵也累了,凋零了,我就停下來,像一個巨大的湖泊那樣,在這個世界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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