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草木深散文

人間草木深散文

　　周末的天氣并不是很好，陽光若有若無像有著無法琢磨的心事。朋友要去外地出差兩個月，她從北郊開車過來看我。我們聊了一些與離別無關的話語，我只叮囑她在外面照顧好自己！

　　她走時，我們向彼此揮了揮手，我看著她的車走遠然后轉身。我們生命中有無數次別離就是如此揮手、轉身，無需把心底的不舍剖開。我們人到中年，不再做小兒女態！

　　這些年我習慣了在送別后一個人靜靜地走在風里。這時節被春風撫慰過的枝頭都有著鮮嫩的綠，有些樹干雖然樹皮斑駁，它們依然不肯隨時光老去，那抽出的葉芽在靜等喜鵲的顫音和蝴蝶的麗影。所有的花都賭氣似的你追我趕著開放，走在花朵兒的海洋里會讓人突然忘了人間。

　　遠處有一株柳樹長得很奇特，樹干彎著腰，一側向下彎的柳條斜伸著捱著水面，好似要打撈波光中自己的艷影。

　　柳樹旁有幾叢海棠開得正好，紅色的花朵兒和風捉迷藏似的，花朵兒突然藏進綠葉間，突然又從樹枝間冒出來。蜜蜂卻是捉迷藏的高手總能找到花蕊飛入花朵兒中！

　　我走過去，靠著老柳樹想歇一會兒。這偷來的‘浮生半日閑’讓我覺得愜意。樹上有鳥兒的鳴叫聲，有風吹亂花枝的美，有柳枝輕搖的嫵媚。我剛想到了一句話：‘人間草木深，我心桃花源！’我的耳邊突然有了孩子委屈的哭聲。

　　我順著哭聲看去，我旁邊走過來兩個手挽著手的孩子。小女孩使勁地在哭，旁邊的小男孩拍著小女孩：“不哭了，不哭了，我還在你身邊呢！”男孩子很認真地安慰著他的朋友。

　　小女孩邊抽泣著：“媽媽，我就是不想和他分開，我要他去我們家玩！”她哭得委屈，眼淚珠兒掛滿了腮，小鼻子都哭紅了，緊緊拽著小男孩的手。

　　旁邊的兩個大人笑的很無奈，不停地安慰著孩子。小女孩還是哭得難過，小男孩拍著小女孩：“你別哭了，我再送你一段路好不好？”

　　春風正拂過他們身邊，小男孩甚至用他玩得臟兮兮的小手給小女孩擦著眼淚。這樣的情形那么熟悉讓我不由得想起我們小時候也是如此。有哪一次離別不是如此心痛呢？我們極力地表達不舍，想著用眼淚挽留！

　　后來我們的人生經過數次別離，我們把生命中的離別推給因緣際遇。我們覺得生命就是如此，我們走在一條別離與相遇的路上。

　　這些年我無數次站在送別人的車站，別人也站在送我的車站。這人世聚散無常，在所有的聚散以外我不再去問緣由也不再露出太多的不舍。

　　眼前的孩子那么真誠，他們不會掩飾自己的歡喜與不舍，他們的愛恨喜憂都寫在臉上。他們是一張張多么可愛的白紙！他們可以用眼淚與語言挽留。

　　我甚至不敢去想很多年后他們的'樣子。那時候他們是不是也像我們不再流露出這些讓人感動的情感？他們也會說別離是人生的常態？他們會不會也像我在送別后不言悲喜，不露心殤，讓自己一個人在春風里靜默？

　　如今的我們再也沒有力氣像孩子這樣坦誠自己的悲喜，不舍。我們不會在別離時刻意地挽留；有時候我們甚至連惜別的話語也吝于傳達……

　　我們在修得平靜與從容的同時也失去了許多本真，我們不再狂熱的歡喜；不再用語言表達眷戀和不舍。我們只是揮手然后轉身，這別離的姿態灑脫而自然。

　　我知道很多年以后，孩子也會像如今的我們，他們也會被生命中的別離修得一顆平靜素樸的心。

　　那時候他們會不會也像我在送別后突然嘆息，然后目睹別人的離別，在心底感嘆：人生是一場不得不散的歡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