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了我一個家,你,繼續流浪散文
白駒過隙的旅途, 人來人往,如沙漏一般無法停駐,而總有些細碎的幸福,殘缺如月無法彌補,只有留下腳步作為禮物,即使單薄,卻也分外珍貴。
因為裝修房子,認識了師傅老孫以及工程后期免費來幫忙的小學徒。本是萍水相逢,沒想到分別這么久,早前竟然收到了老孫老家寄過來的特產——一大包菌菇,這是我始料未及甚至有點驚訝的回饋。
前段時間,歷時幾個月的折騰,裝潢工程終于在粉塵、噪音、油漆味里結束。按照合同結算了賬目,老孫回公司辦理所有手續。那天是他們難得輕松的一天,雖然天氣不好,下著暴雨,卻絲毫影響不了老孫一行臉上的笑容,拿到工錢了。
等他們回來收拾行李已經是第二天了,雨停了,陽光晴好,我請他們吃飯,就在小區里的家常菜館,點了滿滿一桌子菜,這里也包括老孫的兩個小徒弟。不知道是行業規矩,還是他們頭一回遇到,一再拒絕、百般推辭。當然,最后還是被我請進落座。
閑聊的言語里我知道了那兩個靦腆的小伙子是親兄弟,跟老孫是同鄉,比我弟都小很多很多,他們老早就輟學,一起供老家的妹妹讀書。可是他們也是孩子啊,雙眼緊緊地盯著端上來的盤子,眼里放著光,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終于開飯了,他倆一邊說謝謝姐,一邊大口扒飯,我都擔心會噎著。老孫真好,一直忙著幫他倆夾菜。
是的,我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根本無法想象他們的工作是怎樣的。我給了一瓶腐乳,他們蘸著吃饅頭就不要菜,直到見底;冬天,冷風瑟瑟,他們就睡在門窗半拆的工地,只為省下來回的路費;走線的時候看到他們凍瘡還沒恢復的手背,不知是嗆咳還是感冒,反正老是看到他們邊咳嗽邊趕木工活……所以請師傅們吃頓好的,是老早就盤算好,也是當下表達感謝最最直觀的方法。
飯桌上徒弟問老孫,錢怎么安排,老孫脫口而出“當然寄回家里啊,每次完工都送禮物的”。我知道,也許明天,他們就去了城市的另一個小區,重新開始敲敲打打的`裝潢生活。所以老孫所掙的錢,大部分會直接匯給家里的老婆孩子,只是他們除了錢會送什么禮物我有點好奇。
老孫反問“你們呢?”那兄弟倆支支吾吾,也沒說出什么。
記得年前來的時候,除了必要的工具箱,他們各自只有一床被褥和一幅碗筷,現在走了,也是這三樣。
席間,他們用家鄉話交談,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我一臉懵,完全聽不懂。返回家收拾東西的結尾,老孫過來磕磕絆絆地說,想在屋里和小區照張照片寄回去,他寄給老婆,那倆弟兄寄給妹妹。我不解,“現在都是智能手機了,直接拍了發過去不就好了嘛。”
老孫師徒三人面面相覷,略顯尷尬,磨磨蹭蹭地掏出手機我才意識到,他們用的都是鍵盤老人機。我為自己的無知莽撞抱歉不已,連連應允。
拍照前,我把他們的鋪蓋卷藏在餐桌布下面,讓他們去洗手間拾掇一番,雖然效果不甚明顯。然后在嶄新的房子里按下了很多個九連拍。我有一直提醒他們放松一點,盡量笑一笑,可以變換姿勢,就當自己家一樣……可是不管我如何指導,他們臉上僵硬的笑容,拘謹的表情,無措的手腳,斑駁的外套都跟房間里的陽光無法融入,落下的影子那樣厚重。
這里,前幾個月是他們的臨時住處,雖然只是打地鋪,他們守著我的家卻也不曾離開,沒想到幾個月下來,依舊生疏,本能的不自在。
轉到樓下,長廊,花園,健身區,自動取水器,智能物業處等等,院子里很多角落都照了。在我的手機上放大,讓他們每人挑選喜歡的獨照或合影,立馬打印出來,分發給他們。看著三個腦袋在寒風中湊在一起,互相傳遞來回翻看,心里甚是感慨。
一樣的背景,一樣的姿勢,一樣的緊張和拘謹。他們在照片背后留下了共同的話語,“看看我們住的地方,可以放心了,我們都挺好的。”而那兄弟倆還寫到,“等我們在這里落了腳,就接你過來。”
家里沒有信封,我指著他們走向郵局的方向。其實,我沒有送他們很遠的另一個原因是,怕自己快要忍不住。果然,當我回頭的時候,老孫一只手扶著肩上的行囊,一只手還高舉著照片朝我揮手。我的眼睛一瞬間被風吹得睜不開,眼前一片模糊。
返回的路上,一幕一幕地放著電影。這個世界,這個城市,各處邊邊角角或許都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的工作從來與雜亂為伍,穿的破吃的差,睡在鋪了一半地的水泥地面上,被彌漫的粉塵迷了眼,被油漆膠水嗆了喉……這里一切一切的心酸苦楚,面對家人只字不提。只在完工后寄回一筆汗水換來的工錢,再加上一句善意的謊言:你看照片,我很好。是的,光看照片,不管背景墻如何變換,我們每個人都是幸福的。對于每個守護者而言,你們安心,我就快樂。
這真是豁然開朗的一天,我漫步在花園,對于這世界,我雖然有太多一無所知,卻依然在追著陽光往前走。
不同的人,同樣的禮物,突發奇想,我是不是也要送出一份禮物了?
在這邏輯混沌的世界,人往往猜得到開頭,卻熬不到結局~~我已加入“維權騎士”(rightknights.com)的版權保護計劃 來寫寫,忙里偷點閑來寫寫,煩惱丟一邊每周二四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