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寒意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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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說今天山區有雨夾雪,都春分了,還這么冷!"劉明用筷子攪拌著爐子上燉的排骨,望了望青灰的天空,轉頭又對店里的老婆說道:"今天估計不太會有客人來了,太冷了!"
徐敏沒有搭理老公的意思,她埋頭擦著的潔具上浮塵心想道,無論有沒有人來,衛生總是要搞的。
冷風呼嘯而過,隨風揚起的是稀稀落落的落葉。一輛五系寶馬慢慢地從馬路牙子上爬上人行道,直沖著劉明店面而來。
劉明拿著筷子皺著眉頭,正欲發作。車上下來一位穿著貂絨大衣的女人,她一手拿著手機和車鑰匙,一手把Lv菱形格子包夾在腋下,騰出手關上車門后,堆出一臉的笑,"不好意思,車停你這里停一下,我去對面診所取點藥,馬上就走。"
劉明看看車頭擋住的"偉明衛浴"的落地廣告牌,又看看眼前人的笑臉,"她只停一會兒"的信息迫使他不好發作,只能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大衣女轉身離去,劉明不自主地嘆了口氣。
排骨是燉給女兒吃的,感冒初愈的孩子,又遇上小升初的沖刺,病毒加壓力的雙面夾擊,讓原本弱小的孩子倒在了感冒中。
醫生交代,燉點清淡的湯給孩子喝。店里要做生意,根本沒辦法架爐子,無奈之下劉明只能把爐子支在店門口,沒辦法,能將就的就將就一下吧!
劉明低著頭無意識地攪拌著砂鍋,沉浸在孩子的問題上。
一輛奔馳車也從馬路牙子爬了上來,停在劉明衛浴店不遠的地方。"這交警,抓拍太厲害了。現在的人也聰明,都躲在人行道上了"劉明自顧自地嘀咕著。
"管他們呢,誰叫他們影響我們做生意,等著城管來抄牌!"徐敏嘟嘟囔囔抱怨道。
一位將近古稀之年的老者從車上下來,他吹著老干部特有的三七開發型,穿著一身質地較好的西裝,外面套了一件中長款黑色呢大衣。一手拎著深咖色的公文包,一手接著電話離開了。
早春的寒意鉆進了劉明的外套,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棉襖,面無表情地看著人行道上的車越停越多。
又一陣風吹過來,把煤氣灶的火苗吹的呲呲響。劉明挪了一下身子,想要擋住突如其來的風。火苗東倒西歪了一陣子,又頑強地舔著鍋底,藍瑩瑩的像一朵茂盛的藍蓮花。
看著火苗回歸崗位,劉明把頭一歪,扭了扭脖子,就在回頭的一瞬間,他瞥見了馬路對面出現了幾個城管。
"我滴那個乖乖,他們也真會侯點。"看見城管,劉明一個激靈警覺起來,他關了火端起鍋就往店里跑。用最快的速度把煤氣灶和小桌子搬進來后,城管已經在五系寶馬上貼了"獎狀",正準備往奔馳車方向去。
劉明長噓了口氣心里暗暗慶幸自己東西搬得快,要不然又要收罰單了。
不遠處大衣女踢踢踏踏跑了過來,劉明猜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的結果。可惜,她來得慢了一步。
見到車窗玻璃上已經貼了罰單,大衣女"踏踏踏"跑到奔馳車前,逮住城管就說好話,"城管叔叔幫幫忙,我就去藥店取點藥,現在就走了,能不能幫個忙把單子取消了。"
正在開罰單的城管肩一聳,做無奈狀回答道,"單子不是我開的。"說完把手一指。
大衣女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另一輛車那里有兩個城管也在開罰單。
她一個轉身瞪著高跟鞋又奔到那城管面前。劉明拎起耳朵也沒有聽清楚他們的對話。
只見大衣女先是滿臉笑容點頭哈腰的說著什么,城管一臉木然地答了幾句后,大衣女扯著城管的衣袖繼續陪著笑臉說著什么。
城管有些不耐煩地甩了大衣女,揮揮手里的罰單本走了。
大衣女又追了上去,大聲嚷道,"幫個忙就這么難嗎?"
城管沒有回頭,只留給大衣女一個堅定的背影。大衣女像一只被斗敗的公雞,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地說著什么。
走近一些了,劉明才聽清楚她說的是什么。"狗,錢又落不到你口袋里,這么敬業急著上路啊!不生好病的東西!扶不上墻的狗德行!"
大衣女嘰嘰咕咕地鉆進了車子,劉明嘆了口氣,一轉身撞上了老婆。不知什么時候,這娘們也站在門口看起戲來。
聽到劉明的嘆氣,徐敏幸災樂禍地說道,"活該!誰叫她擋了我的生意。開個寶馬了不起啊!一看就是沒錢的主,還去求ChengGuan狗,這些狗會聽她的嗎?沒腦子……"徐敏叨逼叨逼起來就停不下來,劉明搖著頭進了店內。
城管走遠了,他還得燉他的骨頭湯。正當他搬著煤氣瓶往外走時,徐敏正捂著嘴笑。看見劉明出來了,她迎上去匯報道,"哎,老公,有意思!那奔馳車老頭看見罰單,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能做什么!罵人唄!"劉明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不不不!"徐敏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笑道,"他是打電話罵人!"
"打電話罵人?"劉明一頭霧水地重復道。
"對對對!我模仿給你看。"徐敏一邊說一邊就演上了。"小張啊,怎么回事?我的車子你們也抄?跟你說了多少次了 怎么還是處理不好?"
徐敏清了清嗓子繼續扮男聲眼著,"嗯……嗯……你不用跟我解釋!吃飯?吃飯就不用了,我的事給我處理好再說。"徐敏做了一個掛電話的`動作后,咧著嘴等丈夫的反應。
可是還沒等到他們做出反應,只聽門外馬路上傳來了馬達轟鳴聲,緊接著是刺耳的剎車聲。
夫妻倆快步走到門口,只看到一輛保時捷卡宴正停在幾個城管的面前,其中有個城管已經側倒在了馬路上。看情況是嚇的。
正當城管反應過來沖向卡宴車時,卡宴車來了一個緊急倒車,馬達的轟鳴聲再次驚到了城管,倒在地上的城管明顯哆嗦了起來。
卡宴車揚長而去的時候劉明看見了車窗玻璃上的罰單在風的作用下,毫無規則地親吻著玻璃。
"活該!"徐敏脫口而出,還陷在剛才一幕的劉明一驚,方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看遠去的卡宴車,竟是一輛無牌車。
車子已經開遠,卡宴車司機在劉明眼前一閃而過的時候,那臉上的刀疤仿佛在說明著什么問題。
"也不能說活該,這是體制的漏洞造成的。"劉明自言自語道。
"別拿你書呆子的那套說話,我看ChengGuan 狗就是活該。什么不好做去做城管,就是自作自受!"徐敏越說越氣,她想起來了上次被城管開罰單的情節,眉頭一皺又唾沫橫飛起來。
劉明搖搖頭,進了店內。他不會像徐敏一樣用情緒解決問題,但看到眼前的幾幕又有著說不出的滋味。
他想著,如果城管有違停時效性,就像一般停車位一樣,到一點時間才開罰單 城管這個角色是不是可以少背一些罵名。
他想,網絡上為什么一至懟城管,為什么很多人一聽城管字眼就血壓升高,為什么有人會詛咒"他們是死了都沒有人看一眼",這些問題,真的都是一線城管造成的嗎?
如果體制足夠完善,能做到透明執法、公證執法,這些一線的工作人員會不會多一些保護?
權利是人們給的,制定權利的最高機構如果不從民眾的利益去考慮,不從基層工作人員的切身利益去考慮,那些為提高城市生活的管理體制終將成為隱形的威脅。
"發什么呆呢?"徐敏一把推醒了正在發呆的劉明,
"哦,我的湯!"劉明一拍腦袋端起鍋就往外走。
"啪"一聲,煤氣灶被打開,火苗哧哧哧舔著鍋底扭動著。
劉明知道,有些事他只能想想,只是想想 ,給女兒燉一鍋好湯才是正經事。
春的寒意終不會像寒冬一樣久居不去。"天氣預報說明天氣溫就回暖了。"劉明把手機插進褲兜后又攪拌起了他的湯。
春的寒意不會久居,體制的寒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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