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散文
雖然我不是第一次考試了,可是今天卻無比緊張,我知道這場是在三十五考場,可還是不自信地寫了一張紙條攥在手里。
“秦蘇蕓!”我好像聽得有人在喊,可是這會兒我只想著找座位,沒搭理后方傳來的聲音。“秦蘇蕓!”一個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到我肩膀上,我有些吃痛,回頭看到一張陌生的臉。我意識到這個人應該認識“我”,趕緊點頭示好。好在場外哨音響了,我用食指在嘴唇上比劃“噓”的手勢,示意她清場了,監考老師馬上就到,她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坐回自己座位。
卷子比想象中簡單得多,我快速閱了一遍后,按照“姐姐”的交代,工工整整地寫好班級、學號、名字。哨音落下后奮筆疾書……
為了避免遇到“熟人”,我提前十分鐘交卷離場,到家后,趕緊把今天考試遇到的事情統統告訴“姐姐”。
“姐姐”有些不滿,她覺得我可以在清場哨音響過之后再進考場的。可是看在這次考試比較重要的份上,她沒有繼續追究。
是的,這次不是普通的期末考試,而是中考,這意味著“秦蘇蕓”未來在哪里上高中,所以在考試結束前,她們不敢輕易惹我。
我是秦羽,和秦蘇蕓是雙胞胎姐妹,我倆長得一般無二,除了媽媽誰也分不出來。其實我比她先從娘胎出來,可惜我一出生就是啞巴,所以被剝奪了做“姐姐”的權利。
在爺爺和爸爸眼中,我是一個恥辱的存在,所以家里從來沒有我的“一席之地”。好在媽媽處處維護我,她因為沒能讓我和秦蘇蕓一樣“完整”地出生而無比自責,所以當我表達出想學習的渴望時,媽媽默許了,總是偷偷幫助我。我知道她內心渴望我可以學有所成,至少能有一技之長,哪怕離開這個家,也可以獨立,好好活下去。
我極少有新衣服,每次都是秦蘇蕓淘汰不穿的,媽媽才會悄悄給我。關于我翻她的書籍和文具,秦蘇蕓是不介意的,因為她還需要我幫她寫作業,偶爾代替她考試。
十平米的這個閣樓是我完整擁有的私人空間,我極少下樓,極少出門,更沒有什么社交。書籍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寄托。
傅:
見信佳!
昨天,我在我枕前的圓窗上,畫了一束紫色薰衣草,就是你上次給我寫信,信紙背面那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花,我翻書知道了它代表著“等待愛情”,我喜歡它的花語。
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有機會能看到真正的薰衣草花海,如果不能,有一束為我而開也是好的。
聽說你已經被任命為校籃球隊的隊長了,看來上次崴到右腳也拼命投進的那個三分球倒立了大功。恭喜你,希望你以后球技越來越好!現在每天還在敷藥嗎?可不能為了早點打球偷懶哦!
蕓:
見信展顏!
真想看看你枕前那扇窗,如果不是它要繼續給你遮風擋雨,我真想得到它!
這個世界上不僅僅只有這種紫色的小花,還有香氣襲人的玫瑰!我不要你的愛情默默無聞,我要你得到玫瑰一樣絢麗的、張揚的愛情!
不過,如果你喜歡,我也會陪你去普羅旺斯,徜徉在紫色的花海。我一想到你站在花叢里的樣子,自己都美得笑出聲來。
你每次來信都記掛我的傷,你看我每天經過你的座位都蹦噠一下,這像有事的樣子嗎?不用擔心我了,小傻瓜,已經三個多月了,只有你還在耿耿于懷。
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這天,秦蘇蕓捧回了一束薰衣草。我滿心歡喜地接過來仔細端詳,她讓我藏到閣樓里千萬不要拿出來。
家里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她這個秘密。我把薰衣草放在窗臺上,對照著窗子上那束,開始想象傅明宇捧著它的樣子。可是,一轉念想到他用這束花表白“秦蘇蕓”,心里又莫名傷感起來。
他們馬上就要相約去同一所大學了,和我們信里約定的`一樣。他們離開以后,我又將何去何從?
這么多年來,我第一次有這么強烈的恐懼感,我無法接受和秦蘇蕓分開。也許這么多年已經習慣做她背后的影子,所以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我將如何立于太陽之下?
我穿上一身看起來不那么幼稚的衣服,戴上秦蘇蕓去年夏天去海邊玩時買的遮陽帽,一個口罩遮到下眼瞼。我遠遠地跟在她身后,看到她歡快地走到對街。一個男生似乎已經等了很久,倚著墻目光有些呆滯。不過,當他看到秦蘇蕓的那一剎那,臉上又瞬間晴朗起來。
他就是傅明宇吧?我想走近一些,可是他們牽著手轉過街角看不到了,我急忙跑到對街朝著他們的方向奔去。還好他們沒有走太遠,我看著秦蘇蕓小鳥依人的樣子,看著他們愉快地聊著什么,心痛地摸了摸嗓子。
如果可以,我想在今天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偶遇傅明宇,然后自我介紹:“你好,傅同學,我是秦羽!”
可是,我不能!
秦蘇蕓來信時,我正在廠里干活。門衛王伯伯把信送進來,說是怕信里有要緊的事。
我趁著午飯后的空檔,跑到衛生間看信,這還是秦蘇蕓上大學兩年來第一次給我寫信。
信里她告訴我,她和傅明宇分手了,原因是對方說找不到高中時那種狂熱,那種瞞天過海偷偷相戀的感覺了。他覺得秦蘇蕓越來越不了解自己,想要的也越來越多。
信的結尾,秦蘇蕓說,她覺得我應該和他做朋友。也許,我能改變現在有些偏執的他。
休息日,我取了600元到營業廳買了一部智能手機。我下載了QQ,摸索著輸入秦蘇蕓給的那串數字編碼。
一個頭像閃爍起來,主動問我:“你叫什么?”
我有些驚訝,但還是趕緊輸入:“秦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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