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與野菜散文
正月,病了一個臘月的父親,到了彌留之際。多日米水不進,神智也不十分清醒。一天早飯時分,如同每天一樣,我湊到父親床前,盡管父親并沒有睜眼看我,我仍面帶微笑,柔聲細語地問道:“爸爸,您想吃點啥啊?”父親一改往日昏睡,竟然瞇著眼睛清晰回答:“想喝水缸里的涼水,想吃野地里剛采來的野草野菜。”
在農村,以往都是一條街或一個村共用一個水井,定時抽水,人們用扁擔水桶把水挑回家,儲在堂屋的水缸里。
現在,家家都埋水管,把水引到自家院子。在約定供水的時間,一擰水龍頭,甘甜的井水嘩嘩地流出來。澆地,做飯,洗衣服。即使這樣,人們仍習慣在堂屋用水缸存儲一缸水備用。
水缸里的水是生水。而且,冬天,農村的堂屋很冷,水缸里的水,表層會結一層薄薄的冰。
父親身體虛弱,我們不敢給父親喝冰涼的生水。就把晾涼的白開水端給父親喝。
父親很清醒,用吸管吸了一口,一下子就喝出來那是涼開水。一定要堅持喝大缸里的生水。
四叔是村里的赤腳醫生。他示意我們滿足父親。我們擔心父親嗆著,就扶父親坐起來,把漂著冰碴的生水端給父親,父親顫巍巍地喝了一口,贊嘆一聲:“這水真香!”
滿足了父親喝生水的愿望,但另一個愿望不好辦。
中原農村的正月,冰天雪地。到哪里去找野草野菜啊?
我穿著防寒服,戴個棉手套,扛著鐵鍬來到野地里撞運氣。專找朝陽的土坡。
那一叢叢枯黃的野草在強勁的北風中搖曳,發出嘶嘶的聲音。
腳下是凍土。費好大勁,用鐵鍬連根挖出一叢野草,驚喜地發現,野草的根部已經有嫩芽在孕育。
背回幾塊帶泥土的草根。到家磕掉泥土,用剪子剪掉上面的枯葉和下面的'草須,還真挑出一些細嫩的黃綠色的草芽。
草很鮮嫩。父親的牙口也不錯,那么虛弱的身體,又多日米水不進,竟然仍嚼得碎那些草芽,全部咽下。那草的清香,我們在一旁看著的人,都能聞到。
但草芽并沒有令父親起死回生。正月廿五凌晨四點。父親還是撒手而去。
父親走了。當時侵占我整個心靈的,除了對父親的思念,更多的是對風燭殘年的母親的牽掛。
休完法定假,不得不回市里上班。但下班就往娘家跑。
這樣奔波著,不知不覺已到仲春時節。
有一天,告別母親,來到公路邊等車回市里,忽然發現路邊長出了各種野菜。好生感嘆:真是時不待我啊!若父親多活兩三個月,就可以吃到家鄉熱土上長出的各種野菜了。想到這里,不禁潸然淚下。
從此,每年初春,我都以采野菜的方式,祭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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