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碗碴散文
七歲的時候,父母將家從村東搬到村西。使我得以認識李家五姐妹。榮、春、艷、杰和老五。
榮、春和姐姐年紀相仿,艷、杰和我年紀相仿、老五最小,至今只記得她叫老五,那么些年,連她的名字都不曾知道。
他們五姐妹是前院鄰居李家二伯的孩子。二伯和二娘是兩個善良老實的人,個子不高,總是面帶微笑,大概喜歡男孩,一連生了五個女孩子,也沒見男孩子蹤跡,生了老五,長的清秀可人,又適逢計劃生育開始,所以就此打住。我常常聽見二娘叫老五“兒子”,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寫下這篇文字的時候,二伯已經去世十年之久,他在趕馬車時摔下來,回到家只說頭痛,去村醫那里取了點止痛藥,并不見好轉,次日在家人陪同下去了縣醫院,一圈檢查下來,卻發現顱內有了淤血,未及救治就撒手人寰,一家人哭天喊地也未能挽留二伯一條性命。時年,二伯五十幾歲。二伯去世當時,我們全家都不知道,因為那時我們舉家搬遷至外縣已經很久了。
姐妹五人當中,艷性情敦厚,成了我童年最好的玩伴。那時的孩子所有的樂趣全來自于戶外。所有的玩具不過是一堆撿來的破東爛西。其中大家最喜歡的當屬破碎的花碗碴,村莊里沒什么好的東西,祖祖輩輩住下來,東家摔破的盤子,西家摔碎的碗經常出現在小村的街頭巷尾,孩子撿來,寶貝似地放在一個角落里,等著過家家時拿出來,有的當盤碗,有的當貨幣……小小的碗碴在孩子的眼睛里像精靈一樣變換著她的角色,艷家姐妹多,撿來的碗碴也最多,我常常在過家家的'時候垂涎著她家的花碗碴,直到艷背著杰偷塞給我幾個,我才心滿意足的溜回家。轉眼到了入學的年紀,我和艷同班,早晨我經常嚼著玉米面餅去招呼艷上學。二娘的手巧。她經常把自己的粗茶淡飯做的有滋有味。我經常會在去她家玩的時候蹭一頓飯吃。至今我還懷念二娘包的黃澄澄的粘豆包和用高粱米面烙的“牛舌頭餅”。
記得一個初冬的夜晚,二娘慌張的跑來找我,問我看見艷沒有,說艷因為要一支鋼筆二伯沒有答應,她就不見了,晚飯也沒有吃,全家人找了很久不見蹤影。我一時也慌了神,急忙的向場院跑去,翻過一堵墻,跳進一個秸稈堆的縫隙,艷果然如我想的一樣蹲在那里還在抽泣。我拉起她的手送她回家。第二天早晨我依舊去找她上學,她卻站在門口告訴我說她不念了,“就因為鋼筆嗎?”我問。“上課背手太累了”她說。那年我們上小學四年級。后來我再也沒有問她為什么要離開學校,我知道她勤勞能干,家里的針線活,地里的摸爬滾打她無不熟絡,曾經我暗想等我們長大了叫她給我唯一的哥哥做媳婦,那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只是到了哥哥訂婚的年紀,父母嫌艷個子小,我的心愿也就擱淺了。
后來我上了中學,離家遠了,要住宿,見艷的機會不多了,她家也因為孩子太多,房子不夠住,去村子北山頂上蓋了一所大的房子。搬家那天我和艷、杰早早的把一筐的花碗碴裝好,從結冰的北河上連推再抬的最先把它們搬到新家。童年伴著花碗碴漸漸的遠了。但是每次放假回家艷都會去看我,還會用她自己的零用錢給我買禮物。一張賀卡一張塑料的年畫,然后靜靜的聽我和杰一起給她講述學校里的故事,偶爾還和我們一起學唱最新流行的歌曲。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首《人在旅途》。唱歌的時候,我們什么也不懂,如今已經而立之年。人生走過一小半,再次唱起這首歌,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十七歲那年,父母決定把家搬到外縣去,因為姐姐嫁到了那里。村子是我們祖輩居住的地方,要搬了,老親少友個個舍不得,而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李家五姐妹。本來和艷約好了我第二天的中午走,可是早晨起來裝完第一車家具,父親改了主意,叫我坐第一輛車走,我不敢違背父親的意思,但是心里眼里卻盛滿傷心地淚水,因為艷不知道我這么早就離開了,我不能見到她最后一面,少女的心第一次嘗到了凄苦的離別的滋味,車子開動了,快要出村子的時候,我遠遠看見北河的冰面上一個矮小的身影像我家的方向跑去,我一個人的嚎哭淹沒在四輪拖拉機的轟鳴里。
再后來就是聽說二伯去世了,二娘改嫁去了外地。榮的丈夫出了車禍死了,帶著兒子獨自生活。春生了先心病的孩子沒活多久孩子夭折了,艷找了個樸實的男人過著平常人的生活,杰和老五也先后結婚,因為二伯的去世,女兒的出嫁,她家的房子沒人住了。賣給了我的四叔家,十幾年后回到村子李家五姐妹和他的父母都不在那個房子里了。我去看望四叔,那孩提時代的場景歷歷在目,而時間的車輪已經碾碎了記憶里美好的一切,只余無盡的感傷。
現今的孩子會躲著碗碴走,怕劃壞了她的鞋子,她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殘破的或白或黑或有著一抹不完整圖案的花碗碴,曾經在我的童年里,給了我多少人之初的溫情和感動。
懷念花碗碴。懷念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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