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散文
無意中發現身上長了一個包塊,拖到不能再拖,被老公催促著去了市里的醫院,坐了一圈的輔助檢查,認識的醫生朋友把老公拉去一邊,悄聲說了點什么,老公隨后走回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這個醫院看的不大好,我們去長春吧。那時,我已經做了七年的醫生,朋友的表現,和老公的話,對我來說無疑意味著一個自己不曾預想的結果。
在做手術之前,我沒有睡眠,沒有食欲,有的只是淚水。老公拉我去平時愛去的華嚴寺,寺院的居士,看見我紅腫的眼睛,嘆息著叫我拜佛,平時不相信宿命的我,在那一刻相信了一切。
在我被告知,要有時限的生活在這個世界的那一刻,我開始思索我這一生。出生在通榆縣一個偏遠農村的我,七歲的時候最遠大的理想,是做一個供銷社的售貨員,理由就是可以有機會吃到一個木制箱子里面花花綠綠的糖果。十四歲上了中學,有了更遠大的理想,那就是做一個作家。姥姥聽說后問哥哥作家是什么?哥哥說,就是沒什么事天天坐在家里。姥姥說,那可不好,至少也要在田里干點什么吧,坐在家里還不餓死啊!十七歲,放假回家,看見鄰居家的嬸子因為沒錢看病坐在院子里哭,他家的小孩,被她關在屋子里拍著門哭喊著叫媽媽,那一幕對于很少回家的我來說是一抹無法置之不理的悲哀,站在院墻的另一側,我發誓要當個醫生。十幾年過去了,或許我該感謝那個嬸子吧。我到底成為了一名醫生。我是我們小學同學里唯一一個考學出來的人,二十二歲我參加了工作,機緣巧合,學護理專業的我當了六個月護士之后,改職做了一名醫生。個中艱辛自不必說。但是能加入醫生的行列,對于熱愛醫生職業的我來說,我的幸運又不是我一句機緣巧合能解釋得了的。99年我結婚了,如愿的嫁給了一個至今沒有覺得后悔的好男人。2000年女兒出世,如我所愿,孩子健康聰明。就在人生事業一帆風順的'時候,我被拉進了這場疾病的深淵。從一個玩泥巴的孩子,成長為一名醫生,從一個丑小鴨,在老公那里變成了白天鵝,即使上蒼叫我立刻死去我也可以說了無遺憾,但是當生命面對離開,總有一些什么東西是自己所不能放下的,那就是自己尚且年幼的女兒。父母還有哥哥姐姐照顧,老公年輕優秀,只有自己幼小的女兒,或許她還不才曾記得我的容顏,我就要離她而去。那么除了母親,誰能比我更愛她,若我離開誰能善待她的任性,誰能包容她的少不更事,誰能在她冷的時候給她溫暖,在她傷痛的時候如我一樣體恤她的苦楚,那漫長的人生路上,誰能像母親一樣聆聽她的喜怒哀樂.在手術麻藥開始發揮作用的那一刻,我看見女兒遠遠地跑在我的面前,我就在后面叫著她的名字,一面喊,一面哭,那揪心的痛苦,那無法割舍的牽掛,沒有做過母親或是做過母親沒有經歷過不得不離開的人,是不會明白那是怎樣一份牽掛.直到手術刀落在無菌盤里的聲音在我耳邊遠遠地傳來,我隱約聽見主刀的腫瘤科主任說,沒事肯定是良性的,我做了這么多年的醫生,我敢擔保.我努力的睜開眼睛,巡臺的護士正拿著一個無菌巾,擦我的眼淚.她說整個手術,我一直喊著女兒,一直流著眼淚,整整一個手術下來,她就一直為我擦眼淚了。我艱難的歉意的笑了,眼前又出現了白茫茫的世界。
后來,我痊愈了。一個非常符合惡性腫瘤診斷標準的良性腫瘤被宰除了。但是我知道,在我生命里什么是我不能舍棄的重。所以病好以后,我看輕很多東西,也看重了很多東西,什么是我必須善待的什么是我可以舍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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