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花開春雨中散文
長武地處咸陽西部，在國家版圖上屬于西北地區東部，去年陰云老在這塊渭北旱原地帶繞來繞去，就是沒有一絲雨滴落下，今年春天雨皇爺終于記起了這塊渴著的土地，雨比往年來得多、來得急，像要把去年沒下的雨都給補回來，儼然這塊干了幾千年的旱碼頭成了江南水鄉，前一場下的雨瓦殼里沒干，下一場雨就接著來了，甚至下成了暴雨，噼噼啪啪的冰雹也不打招呼、毫不客氣地砸將下來。窗外的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到了天亮稍慢了一會兒，現在又下成了中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雨中的景色也別有一番趣味，空氣清新，沁人心扉。樹嫩嫩的，綠綠的，黃中透亮，像個剛出生的嬰兒，在春風中微微顫抖，不由得讓人生出憐惜之情。在雨中默默靜立的梧桐樹，花開得正艷，一串串喇叭狀的紫色花束像倒立的葡萄，顯得端莊樸素，向空中發散開來。天空中的云陰沉沉的似乎一動不動，遠處的山就像被水洗過一樣，碧翠欲滴，連樹上的葉子也吸飽了水，懶洋洋地垂下來，風吹不動的樣子，云比平時看起來，更低了，山更近了。春天也似乎要被我擁抱的樣子，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空山新雨后”的詩句，不由涌上心頭。路邊的櫻花遠遠望去，雪白雪白的，像一串一串吹漲的泡沫附著在樹枝上，豐滿飄逸，稍有風吹就要飛起來似的，純潔、輕盈而透亮。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花開的世界里，似乎能聽見花開的聲音，在花朵散發的馨香里，世界也明亮了起來，“一樹高花明遠村”，心中只有花的存在，“春陰垂野草青青”的陰晦也不復存在了，置身花海那是怎樣的美好！
記得兒時，我們村上有一個科研站，在大隊院里專門開辟了一塊將近十多畝的地，用于搞農業研究，有時會種一些藥材，記得當年曾種過黃芪，黃芪花瓣顏色黃黃的，形狀像洋槐花未開時的樣子，不過花瓣要大一些。由于四周沒有圍欄，我們這些好奇、貪玩的小孩會經常跑到里面去玩，也好像從來沒有大人出來阻止過。有一年里面種了一種藥材，開出了許多美麗的花朵，好大一片花海！主要是紅白兩種花，花開得很茂盛，花株很高大，比我們小孩要高很多，下雨的時候我們經常鉆到花樹下避雨，聽著雨滴打在花葉、花朵上的聲音，感覺雨好像越下愈大，老害怕回不了家。花朵很大，散發出陣陣花香，花瓣也不小，白里透紅，放在嘴里甜甜的，花蕊卻不大，里面有很多黃色的小顆粒，后來才知道那是花粉，花間蜜蜂嗡嗡的叫著，我們怕被蜜蜂蟄，但卻從來沒有被蟄到過，問了大人才知道蜜蜂是益蟲，它除了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一般是不會蜇人的。不久之后花蕊上就會結出綠色的三角或四角的手掌樣的果實，掰開綠殼后，里面會有黑色的種子，當時我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花。
成年后，有一次看電視，電視中有報道洛陽牡丹花卉展的情景，電視中出現的花的樣子勾起了我兒時的記憶，沒錯就是這種花！原來兒時出現在家鄉的花竟然是花中之王“牡丹”！我還是有些不自信，一次回到老家碰見了當年搞農業研究的胡叔，當我再次問起當年種的花時，胡叔說：沒錯就是牡丹！知道了當年家鄉種的花竟然是百花之王牡丹，自己有多遺憾！要知道是牡丹的話，應該常年到里面玩，那該有多好。辛虧那時候，自己是個不太聽話的'孩子，在花海里瘋玩了一番，不然那會有多后悔！因為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置身花海的機會了，當時種牡丹也就種了一兩年，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就再也不種了，記憶中的花海，連夢中都很少出現。去年冬上，小區物業雇人在樓下埋一些不知名的花根，一向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我卻忘了問“你們埋的是什么？”。今年春天一到，所有的花根全活了，紅褐色的嫩芽破土而出，漸漸長出了三角形的綠色葉片，花桿泛出淺淺的紅色，但這一切并沒有引起我太多的注意。一天下班回家上樓時，發現樓梯上有很多泥巴，我就猜想可能是妻子留下的“證據”，妻子有丟三落四的毛病，一問果然是，妻子是個愛花的人，陽臺上花養的到處都是，但養活的并不多，今天在樓下看到有花，順手拔了一株花苗，怕被人撞見，自己不好意思拿，讓我家的小兒子提著上樓，結果花泥掉的滿地都是，當我告訴她是牡丹時，她有些后悔，說再多拔幾株，我說，你這種“盜花”并不高明，讓它開在室外豈不更好？過了幾天，樓下長的最旺的那一株終于顫顫巍巍地開出了第一朵白色的花，花朵很小，皺巴巴的，孤孤單單地矗立在樓的一角，顯得可憐巴巴，完全沒有記憶中那種有雍容華貴、富麗堂皇的神韻。
如今家鄉已被開發的面目全非，工廠林立，高大的煙囪冒著白煙，西平鐵路穿村而過，機器的轟鳴聲，火車的鳴笛聲、汽車的喇叭聲早已打破了昔日山村的寧靜；村里拉煤車，私家車、公交車、各種交通車輛川流不息。回到村里，連鄉音也很少聽到，鄉親們也被遷到了別的地方，看到的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聽到的是來此五湖四海的南腔北調，雖還能看得見山，望得見水，只是已沒有了兒時故鄉的影子，叫我如何記得住鄉愁？也只能在往日的記憶中奮力找尋。寫下那些曾經的過往。今生的奢望就是能再一次徜徉于花海之中，體驗一回兒時那種快樂的感覺，想象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情景，那應是人間仙境；藍天白云，鮮花遍地也只存在于天國吧？會有百花仙子灑下紛紛花飾，把我們帶回到那個童年的故鄉：四周綠樹環抱，灘外小河潺潺，小鳥的鳴叫聲中勤勞的人們在綠樹掩映的田地里勞作，不知疲倦的知了扯著沙啞的嗓子叫個不停，只有那風吹著樹葉嘩嘩作響，太陽曬得火辣辣的，我們這些禁不住清涼誘惑的小男孩總會衣服，沖進河里快樂的嬉戲，學狗刨、扎猛子、打水仗，玩個痛快，洗去身上的燥熱。忽然，河對岸飄來陣陣瓜果的香味，有幾個膽大、嘴饞的控制不住，就會爬上岸去，偷幾個瓜果回來，有時被看瓜的發現，追上來收取衣服的也大有人在。最后只好光著身子回去，少不了被父母臭罵一頓。有時我們也和和對岸的孩子打仗，他們追過來，我們就從河里跑出來，相互扔石子對罵，結果誰也沒打著誰，最后就各自回家了。到了晚上好大好大的一輪金色的圓月，從東邊升起，照亮了整個山村，月亮就像掛在樹梢，金黃金黃的，在湛藍湛藍的天幕映襯下仿佛把我們帶入童話世界。“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美景閃現出腦海，“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仿佛又使自己身處江上，不由發出“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慨嘆！故鄉的夏夜是多么的美！似乎自己就是那個拿著鐵叉，戴著銀項圈在皎潔的月光下追趕猹的少年閏土，神勇而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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