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窗讀雨,夢回樓蘭散文
平素,我不喜歡養花,因為我目睹不了那花落的凄哀,唯在電腦旁擺放一盆君子蘭。每年春末夏初,花盆里就會長出很多小的嫩芽,墨綠色的生命彰顯著精神的旺盛,讓人不忍割舍,卻因此而導致主桿生長緩慢。于是,我便會趁我離家前,求鄰家幫我來整理一下。只要不讓我目睹那些新生命的夭折,心便不會那么疼痛。
而今,搬進新家,周圍沒有了認識的人,我又不喜歡主動與人接觸,惆悵了很久,終究要在入夏前整理一下,因為蘭花的主桿已經越發顯得枯萎,當我把那一棵棵小生命從他們的媽媽身上剝離開來,愁楚了良久,終不忍心就這么拋棄,因為家在一樓,窗前是業主的花園,想來想去,便把那幾株無處安放的君子蘭植在室外的土中。
君子蘭,本該是生長在花盆里,本該被人細心呵護。如今,卻在自然界中任憑上帝的安排,生死由命!每想到此,心中就會微微的痛楚和愧疚,可我所能做的,只有每天為他們祈禱,能有人將其移入家中,不會在冬季來臨的時候,被凍死在這黑土地里。
初秋的寒意不約而至,每天隔窗遙望,那抹依然欣欣向榮的綠色,在秋雨中飄搖,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惆悵,人來人往,誰來可憐這將去的生命?焦急與期待刻刻駐足心頭。
終有一天,有人推門而至:
“那園中的君子蘭,是你家的嗎?”一位半百卻很和藹的女士微笑著問。
“是,您想養著它嗎?”
“是,但是不知道你同意嗎?”
我驚喜萬分:“同意!當然同意,你快把它移回家中吧!這樣,我便了了一樁心事。”
“那好,謝謝!”女士微笑的臉上多了一抹光彩。
“不,我該謝謝您!”
“為什么謝我?”
我笑了一下:“因為,我想讓她有個家!她有了家,就不會沒了生命!”
女士笑出了聲,點頭離去,隨后取了花盆,小心的移入盆中,整理好土壤,仔細的端詳了很久,便捧著那株已經長了很大的君子蘭回家了。
我,坐在窗前,心里仿佛卸掉了一份重擔,感覺輕松了好多。又不免有些許新愁襲上心頭……
那朵被我不能擁有的'蘭花,終于有了家,有了可以給她呵護和愛的人。她一定會成長的更加旺盛!
而我如蘭,卻年年的風雨中飄搖……
我知來于何處,卻不知該歸于何處,我亦不能選擇自己的土壤,卻如蒲公英的種子一樣,擎著那把油紙傘隨風遺落人間,落于這紅塵煙雨中,再也沒有了選擇的權利,不可選擇的做了三毛筆下的不死鳥:
“我是沒有選擇的做了暫時的不死鳥,雖然我的翅膀斷了,我的羽毛脫了,也沒有了另一半可以比翼,可是那顆碎成片片的心,仍是父母的珍寶,再痛,再傷,只有他們不肯我死去,我便也不再有放棄他們的念頭。”
鬧市紅塵,來去匆匆,有多少人能那么堅韌的選擇了自己的路,可我,卻因為家人,因為諸多的責任,因為還有未了的牽念,卻無從選擇!只能如被我遺棄的蘭花一樣,等待著有朝一日,能有一方屬于我的土壤。
其實,我真的不想做那只不死鳥!
于是,在絕望中,我掙扎著活過,忍著諸多的不舍,把開的極其旺盛的幾盆君子蘭送了我可以信任的人,獨自離開故土,做了一顆蒲公英的種子。
也不盡然,蒲公英的種子除了媽媽給的那把小傘,借助春風飛去屬于自己的家園,落地,生根,發芽,成長,開花,結果,最后再送給自己的孩子一把小傘。而我,無風可借,無力能助,選擇了漂泊,就先學會了承受!
學會了承受痛苦和磨難,學會了在孤獨和寂寞中尋找心靈之所,學會了在風雨中抱住雙肩。也學會了臨窗讀雨,對著異鄉的雨傾訴心瀾。
轉眼,時光荏苒,歲月憔悴了容顏,夢里又常見故里的幾盆君子蘭,火紅的花還是開的那么嬌艷,厚厚的葉子還是那么綠意盎然。只是,離我好遠好遠。
或許,真的應該像蒲公英一樣,既然選擇了遠離,就要撐好那把媽媽給的傘,無論飄落到哪里,都要學會堅強,學會成長,學會“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今夜無眠,窗外細雨纏綿,不覺又感慨一番,今夜讀雨,但愿入夢又回樓蘭小筑,或許還會看到那幾盆君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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