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之言,其臭如蘭散文
在所有的同學稱呼中,有那個詞能比“老三屆”這個詞更獨特,更讓人感動?在這里,不管你從事或曾經從事過什么工作,你的稱呼只能是“學長”或“學姐”,這就是老三屆的同學。
“老三屆”這個詞伴隨我們走過了大半個人生,并將注定會陪伴我們的一生。
不管命運是如何的摔打我們,我們走過來了。我們是一伙快樂的老三屆同學。是的,我們快樂著:
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跳動,親切的問候,談笑風生,或高談闊論,或噓寒問暖,或互通養生之道……一串串快樂的字符在熒屏上閃爍。網絡為我們搭起了平臺,在虛擬的世界里,快樂在同學們之間穿行。
我們的步履雖不如當年那么矯健,可我們終于可以結伴而行,去重新踏遍華夏大地,甚至追尋到了我們少年就仰慕的普希金,托爾斯泰的故鄉。從鹽城的濕地到神農架的原始森林,從城市的高樓大廈到西南邊陲的小溪旁;從布滿東正教堂圓頂的紅場,從令人神往的伏爾加河畔,。。從一張張精美的照片上,我們驚喜的看到:雖然兩鬢斑白,可“學長”們仍然是那么神采奕奕,“學姐們”依舊是那么的楚楚嫵媚。在定格的笑容中,清晰的顯露出只有“老三屆”們才有的自信和灑脫。
相聚了,激動的浪花在會場中蕩漾,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濃濃的同學情誼溫暖著每一位“老三屆”學子的心田。悅耳美妙的二重唱“深深的海洋”,把我們帶回了學生時代那溫馨的'回憶之中;字正腔圓的越劇“林妹妹。。”和梅派名段“霸王別姬”,讓同學們享受了專業水準的表演;雖然略顯蒼老,但是,“一段“野豬林”,昂揚頓挫,將京劇演唱那特有的棱角分明表現的淋漓盡致,一聲聲突發的“好”,自然描繪了臺上下那融洽而興奮的氣氛。
最大的快樂是收獲的喜悅。我們的文集編輯發布了。看著編輯學長、學姐打開文集時的興奮和滿足,我們知道他們是付出了多么大的精力和心血啊!光線暗了下來,熒屏在閃爍,“老三屆”們都沉默了,在震撼心靈的伴奏樂曲中,一篇篇精美的貼文將我們的視線固定。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淺薄的浮躁,更沒有無奈的悔恨,發自肺腑的樸素言語,在我們的心底引起陣陣共鳴。深沉的追憶和平靜的敘說,猶如淡淡的花香,“同心之言,其臭如蘭”,貼文作者們心靈的低吟,凝聚了老三屆們共同的心聲。編導激情的朗誦和道白,帶領我們穿越時光,難忘的滄桑歲月重又顯現,我們一次次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那個年代,我們青春年少,活潑而又單純。對理想的追求,使我們敢于探求一切;“知識就是力量”引導我們在夢幻般的科學世界里遨游。突然間,美麗的氣泡破滅,一陣污濁而猩紅的狂風將我們高高拋起,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最初的狂躁,被挑起的盲動過去之后:道德的底線不再存在,人性被狂熱的邪惡取代;沒有親朋,只有同志;面對面,只有“見豕負涂,載鬼一車” ;殘酷的階級斗爭代替了美好的理想;知識毫無用處,零分萬歲!疼痛、驚愕、恐怖籠罩全身,在以前我們愛不釋手的書籍被焚燒的熊熊火光前,我們茫然,不知所措。
一切似乎平靜下來。土墻,茅草屋成了我們安棲之地;黃土地,茫茫草原是我們相依相伴的朋友;鋤頭鐮刀代替了紙筆。白天,朔風的撕割,或毒日頭的煎烤;夜晚,輕撫著滿手的血泡,捶打著酸脹的腿腰,在昏暗的油燈下,我們終于有時間來思考,重新審視過去發生的一切,為什么,為什么?我們一次次的問道。在偏僻的小村莊,在茫茫的草原,在人跡罕見的河灘山間,在紅色漩渦難以顧及的地方,逃脫了被焚燒的厄運,幸存下來的書籍、小說,甚至是手抄本,如同久違了的老朋友,來到老三屆知青們的膝上,床頭。被欺騙的感覺,籠罩在心中的疑云,使我們又一次如饑似渴的學習起來。契科夫,果戈理,托爾斯泰,萊蒙托夫,雪萊,莎士比亞,巴爾扎克、雨果,仲馬馬父子……成了我們朝夕相伴的良師益友,普希金充滿激情的歌唱激勵著我們勇敢,坦然的面對一切不幸:“在西伯利亞礦井的深處,望你們堅持著高傲的忍耐……不幸的忠貞的姐妹——希望,會喚醒你們的剛毅和歡顏,一定會來到的,那渴盼的時光:愛情和友誼一定會穿過陰暗的閘門找到你們……”。
不幸又一次降臨,生活剛剛穩定,“經濟改革”的浪潮就席卷大地。步入中年的眾多老三屆不得不面對吃飯都困難的殘酷現實。淚別了熟悉的廠房,辦公桌,加入了下崗失業的大軍。躑躅街頭,徘徊在職業介紹所門前,要吃飯,為了生活,老三屆的同學們再一次表現出可貴的堅韌品格,菜場攤位,路邊的修車攤前,小商店的柜臺前,私營企業的機床旁,三輪送貨車上……到處都有老三屆們辛勤勞作的身影。誰說我們蹉跎了歲月?正是坎坷的經歷,使我們養就了堅韌的性格;對命運不懈的思考,早已使我們化蛹成蝶。
過去了,都過去了。是的,退休了,我們“閑”下來了。“閑”告訴我們:再也不用“摧眉折腰事權貴”,終于可以“開心顏”了,正因為如此,我們可以含飴弄孫,享受生活的無限樂趣;正因為如此,我們可以追回少年時代的夢想,重新暢游在知識的海洋里;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有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反思過去的大半生;正因為如此,我們重新聚到了一起,有比這更快樂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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