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膩柔美的回饋的散文

滑膩柔美的回饋的散文

　　匆匆進屋，匆匆出門。快些回來吃飯，婆婆說。

　　路燈開出黃暈的花朵，芬芳夜色。地面的佝僂癥已治愈，方正的鉛色匍匐在腳下。飄發的女孩是大學生，手捧泡著眼珠似的奶茶，讓我反胃。氣溫剛好，手指鮮活，泛著紅潤的光澤。懷里，躺著藍色的皮夾，皮夾內，躺著抗著菊花的消費卡。皮夾內，還有一條回家的路。拿著，回家方便，婆婆囑咐。我就揣著她，陪我漫步。

　　超市內熱氣騰騰，導購員的臉堆起花朵，導購員的眼神柔和，導購員白皙的手放在胸前，導購員的嘴唇是潤紅色的，導購員的頭發挽成髻。友好萬分。很清靜，我只是四個顧客中的之一。她呼吸著微笑。需要什么？她跟著我。護膚品，我說。她立即引導，這套很超值，她說。我拿起細看，清新的綠色，百雀羚，四件套。潔面乳、柔膚水、乳液、潤膚霜。整齊排列，錯落有致，并肩躺在包裝盒里。四個字飛入眼睛：經典傳奇。導購員具有耐心。不如意還有更好的！她說。挺好，適合婆婆護膚，我說。導購員驚奇看我，給你婆婆？是的，給婆婆，不可以嗎？她瞇起眼，腮上氤氳美麗。

　　襪子架前，鋪滿彩色，溫暖張著嘴巴呼吸。導購員站在我身后，解說和道路一樣漫長。淺綠色、灰色、紫色都鉆進我的懷里。紅色適合老年人，她說。紅色鉆進懷里。

　　咱做媳婦去買，很合適，她說。我回頭對她笑，送她贊許的眼神。我愛人都是讓我去做，反正花費少不了，也增加婆媳感情，她又開始嘀咕。沒有看到飛沫，也許我近視了。但我依舊報之她一朵幽香的花，無名。

　　結賬，走出熱騰的世界，鉆進點綴著彩色的黑布里。

　　婆婆的眼角堆起皺紋，像河水的漣漪，風韻優雅，我從沒有討厭過。布滿年輪的雙手，撫摸著光滑的盒子外衣。眼神光亮，瞇著眼睛端詳。這很貴呀，她說。在鄉下，使用最貴的是三元美加凈，這是這輩子最貴的，她說。她坐在沙發上，剝離盒子，嗅著清草，雙腿彎曲著，吐著幸福。

　　城市浸潤在風沙里。

　　我突然全身顫抖，手冰硬。體溫逐漸升高。外衣揣緊我，頭發卻紊亂起來。咒罵著天氣，我購買了藥片，交給了胃液。黑暗蒙住了世界，星星休眠，月亮請假。窗外涂滿了灰色的油漆。

　　我漫步在灰色籠罩的森林里。泥土如同鍵盤，踩下去，陰冷。我躺在昏迷里。眼神迷離，身子飄然飛在樹枝上。房間旋轉起來，我站在中間，一起旋轉。一天后，全身已經衰竭。站在門口，力氣虛弱，冰硬的門敲擊著我的手指。

　　婆婆馬上扶著我。驚呆。怎么這樣？她慌亂起來。

　　柔軟的床上托著我，沒有一點溫度。快喝點熱水，婆婆急切地說。她忙著做面湯。

　　急切地端來。快些喝吧，不行再做，她說。婆婆的眼神里布滿灰色，眼角的皺紋減少了。我的眼神里布滿灰色，眼睛深陷了。我抓住這一絲的溫暖，將面湯倒進逐漸褪色的軀殼里。而后，昏然睡去。

　　婆婆驚慌，站在床邊，搖搖我，搖搖附在我軀體上的溫度，搖晃我的世界。你吃什么？我給你做，婆婆說。不想吃，不做吧，我說。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對白。婆婆的嘆氣聲，從遙遠傳來。

　　我走進灰色的世界之前，窗簾已隔絕光明。白晝、黑夜不能區分。醒來。你睡了四個多小時了，婆婆說。婆婆的嘴唇蒼白，婆婆的眉頭皺著，堆起小山。我的嘴唇灰白，眉頭平坦，像圓滿的彌勒。婆婆急躁，拉我下床。手搟面條像蛇，盤繞在案板上。蔥花潔白像山藥的軀體，芫荽的綠刺眼。婆婆讓我看，想吃嗎？干癟的囊晃晃我，點頭。

　　是故鄉的麥香。是母親的麥香。是靈魂的麥香。緩緩流淌。滋潤著靈魂，安撫著感官，我終于在麥香中復活。我堅強地將灰色驅趕，笑著，將可愛的膠囊放在皓齒間，如咀嚼玫瑰花般芳香，迷醉。我將調成糊狀的棕色液體一掃而光。我把灰色掃下我的床單，掃出我的蕓窗，將我的左腦掃到右腦，將我的虛弱掃出蹣跚。

　　婆婆站在窗邊，對著我笑，眼角泛起了皺紋，快樂而舒心。我對著婆婆笑，眼眶捧著淚花，綻放在一個世界里。

　　虛弱被掃掉了。徹底。

　　頭發泛起了光澤。我的外衣散發著光彩，點亮了天空的星月，點亮了街燈。我大步流星星。

　　百雀羚躺在她懷里。那天，你的臉蠟黃，很心疼，婆婆說。今天臉上全是笑，眼睛明亮起來，婆婆說。我都七十多歲，用這樣的化妝品，奢侈，婆婆說。她將禮盒放在自己的臥室。她將襪子放在自己的臥室。明天我開始用乳液，她開心地說。

　　付出，回饋，感恩，皆是彩色的絲綢，滑膩而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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