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寡歡散文
我的童年是苦難的童年,是憂郁的童年,是沒有歡樂的童年。小不更事時候,見別人孩子都有爹呀伯呀爸爸呀出現在家庭,我卻沒有。忍不住問母親:“我的爸爸呢?”母親回答得很籠統,很含糊:“在底下,很遠。”寶豐方言所謂“在底下”是泛指老河口以下地方,我長大才明白,父親是在鐘祥縣沙洋勞改農場接受勞動改造。是真正的底下,是社會底下,是在人底下,是在人腳底下。
沒有父親的孩子比別人就低了幾頭,不敢和人家一起玩耍,生怕小伙伴們問起我的父親在哪里,怎么沒有看見過回家來。于是,我會低著頭,紅著臉,一只腳板搓著另一只腳背不好意思開口回答。因此我也很少和小伙伴們一起玩耍,老是坐在自家門檻上低著頭,發著悶。
六歲半的時候,有一次坐在自家門坎上打瞌睡,脖頸一彎,小腦袋一磕巴,不防卻重重磕巴在一個石頭棱子上,磕巴斷了鼻梁骨,鮮血噴涌,直射門墻。母親嚇得不知所以,還是鄰居徐鳳英急中生智,抓了一把麥面一下塞進磕巴破的鼻梁骨,才止住血流。后來母親說,這個災星是一個算命瞎子早就說過要發生的,不發生,我的小命就不保。成人后,請人看相,道是鼻梁骨破的地方,叫作山根,人的山根斷裂破損,一生的福氣就漏掉完了。后來的生活境遇,不幸被看相的言中,確實只有苦難,沒有一點幸福。孩提時候該和小朋友們一起玩耍的,卻不和小伙伴一起玩耍,什么兒童游戲也都不會,不會打毛蛋,不會滾鐵環,不會踢毽子,不會打陀螺,不會打彈弓,更不會下河摸魚,也不會上樹捉鳥。
尤其不明白的是,已經很悲情辛苦的母親還要聽從別人的使喚。
我們家對門有個老女人,姓徐,名字叫徐傳香,平時的職業和我母親一樣,給鎮供銷社加工織土布,燒鍋漿線的`苦活要喊母親去做,清理房前屋后的淤泥也喊母親去做。所以,母親一逢他人使喚,只能把我丟在家里一個人發悶。母親幫忙干完那些苦活回來了,我問母親:“為什么要幫別人干活?”母親回答說:“人家是代表呢,不幫不行。”
直到我成人了,才曉得母親做人的為難處。那徐傳香是個革命群眾代表,有監視地富反壞右分子的權利和義務,母親是地主子女和反屬,讓母親去幫忙,母親就得丟下自己的活計和孩子去幫忙,不去就說母親不老實,母親就要遭到斗爭。一個老女人代表,也能靈活運用代表的資格和權利隨意役使他人。
我讀小學三年級時候,有個名叫陳麗云的遠房三姑姑,手把手教我寫書信。第一封信和后來很多封信都是寫給在服刑的父親的,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每一封信里都有這樣的話:爸爸你要積極勞動改造,爭取早日成為新人——內心盼望父親早日歸來,與我們母子團圓,不讓母親再遭受他人的任意驅使和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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