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隨筆散文
燕兒是我叔伯哥的姑娘，是我侄女。我比燕兒大了九歲，她跟我妹妹同歲。半大時候兩個毛孩就時常穿一條褲子一樣黏在一起，待我家里的時間多，因為我媽脾氣人緣好。我出嫁那會兒她還是一個10幾歲的黃毛丫頭，學習不上進，小學沒有畢業就輟學回家給他爹放羊了。每天趕著羊群滿山遍野的跟著羊屁股瘋跑，臉蛋曬的黑紅，一根長鞭吆喝著不時放開喉嚨吼幾聲花兒，那悠揚的調子就會在山溝里回蕩。當天熱，羊吃飽肚子爬山崖下乘涼時，幾個放羊娃就坐在山坡上悠閑地掀牛九牌。春天爬樹掏鳥窩，秋天偷一些土豆弄點蠶豆燒著吃，不管它好壞什么事都干，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假小子。
燕兒中等個子，兩個大眼睛撲閃著清清亮亮。腦瓜聰明鬼點子太多，有著大山的靈秀，說話機關槍咔咔的干脆。唱歌聲音好聽極了，像鳥兒叫一樣悅耳，不比那些明星唱的差，連走路都哼哼著，眼不見人，歌聲就早已經飄過來了。
長成大姑娘的燕兒，出落成了大美人，不再放羊，農閑時候去省城姨媽家里浪了一趟可長見識了。少女的心里有了無限的美好憧憬。
燕兒通過媒婆介紹有了婆家，燕兒結婚了！家里公公是一個拿工資的小小官，婆婆也隨夫牛逼哄哄。小伙子是一個不怎么著家管事的浪漢，老兩口就這么一個兒子捧在手心里寵著慣壞了！也沒有一個正經活計可干，就一天在社會上郎趟混著。地上的活都成了燕兒一個人干，婆婆妖道還怎么都瞧不上這個文化水平低的媳婦。時常找點茬罵燕兒不說，還少不了給兒子吹風。時不時的收拾一下。燕兒能說會道的嘴在婆婆家里派不上用場，被厲害的公婆封閉住了！委屈的燕兒只有一個人呆在房間偷偷哭泣！男人很少管她，更別說安慰。有時候實在忍受不了，就乘家里沒人跑回娘家，給自己父母哭訴，一個胖乎乎的姑娘硬不用減肥苗條了許多。
娘家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嫂子的白眼風涼話，讓燕兒也不好過！呆好幾天也不見小伙子來接，燕兒她媽就又送回去。反正他們家里人也不給好臉色看。你說嫁上這么一家人，只能抱怨燕兒的命不好，在那個年月的農村只能認了。
就這樣對付了不到兩年，又一次的打罵后，燕兒又跑回了娘家，這一呆就是幾個月，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男方家里卻堅決提出離婚，理由是燕兒不孝順公婆。其實不是不孝順，而是人家就壓根瞧不起！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反正兩個沒有感情的人一起生活壓根就是一種折磨。燕兒父母也沒轍了，只好陪著姑娘偷偷做掉了這個來的不是時候的生命！
辦離婚時，男方家里振振有詞：“你們要的彩禮錢就頂了這兩年的付出！”除了結婚陪嫁的洗衣機，什么也沒有給燕兒。燕兒就這樣失去了第一次婚姻！燕兒那個失落，待在家里不愿意出門。哥哥訥弱，嫂子的嘴可不饒人，時常恕吶燕兒，本來就難受的燕兒更是用淚洗面！父母一看這樣不行快去省城讓她姨娘給找個事作，要不憋壞了孩子咋辦！燕兒又開始了她飄萍一樣地流浪生活。
二
那時候的燕兒是落架鳳凰不如雞，蔫吧邋遢的，跟誰都合得來！
去了省城姨媽家里，姨媽給這個落難的外甥找了個工作。后來遇到了現在的男人阿魏。阿魏家里弟兄幾個，都在省城最大的蔬菜市場發財，有好幾個庫房，在市場上是有名氣的場面人！這個小子是最不安分守己的老尕，哥哥嫂子一看他們兩個對上眼了，就趕緊張羅給成了親。阿魏也挺有本事，就是個子矮點，皮膚黑點，長的不怎么出彩而已！好在阿魏不知道燕兒曾經結過婚。因為離家遠點，又是農忙時間，娘家里也沒有來人，由姨媽代表出嫁了燕兒。
燕兒兩口子就在市場里租了房子，在哥哥嫂子們的幫襯下開始了自己的生活，每天早晨后半夜早早起來，把頭一天進進來的瓜果蔬菜批發給二道販子，下午就空閑了回去睡大覺。也挺辛苦，要是看準行情進對貨，好的時間錢也不少賺，也有全部賠進去的時間。買賣行業風險挺高的！
那時候的燕兒說話辦事都低調，跟大家伙處的也很好，我每一次回家時都會去看看她，在那間不大的出租屋里擠兩天。盡管燕兒忙顧不過來管親戚，我們自己做飯也樂意。
慢慢的燕兒隨著腰包里鼓起來的錢，買了樓房，說話的音調都高了！穿著打扮也時髦起來，脖頸上金鏈子晃著！說話那口氣底氣十足“我今年回家了給了我爹一萬多！家里蓋房子我又給了多少，現在我嫂子看見我去高興的眼睛笑地瞇成了一條縫，沒有了以前的那份刁蠻。”她那嫂子長著一對勢利眼，嫌貧愛富，現在的`燕兒成了家里的財神爺，當然是不敢得罪的！
“我給家里買了電視、沙發、給拉了十袋子面……”見人就說跟錢有關的。像祥林嫂一樣訴叨！這些你孝敬父母的說給別人有什么用！無非就是證明你有錢發財了而已。
所有的人都覺得燕兒變了，有滿臉羨慕的，也有夸我哥嫂有福氣養了這么一個會掙錢有錢的丫頭，跟著一起沾光。更有人感嘆燕兒命好！有錢顯擺真榮光。就是啊，沒有文化咋了，文化水平低的人這世上當暴發戶的人多了！還看誰在整天價相信什么——知識改變命運！那就真的成了傻瓜！
這些舉動別人不會太在意，她就是在自己家人跟前拿捏炫富。我們幾個農村姐妹直接的感受就是她讓錢膨脹的說話有點張揚地灼灼逼人，更有點趾高氣揚！我們見面得仰視她了，累啊！
當我學會上網查找看見她的頭像，發去加友申請她毫不客氣地拒絕。看見資料成了珠海人！盡管她怎么打扮粉飾，她還是我侄女，變成什么樣子我都認識她！雞變成鳳凰了，連自己的姑姑都不認識了！
“燕兒有錢了、得瑟上了、尾巴翹天上去了！”咋辦呢，孩子們笑“哎呦：現實社會暴發戶的嘴臉！遍地都是。咱們又不靠她生活，再說離的這么遠，錢多錢少跟咱有什么關系！”
三
前幾年有一回除夕晚上，燕兒給我們打電話拜年。老公跟她寒暄幾句，問候：
“你今年生意咋樣？”
“好啊：我又買了輛二十萬的汽車！”
“看來是沒有少賺，祝賀你生意做的好！”姑父調侃！
“你們家里不有個車嗎？”
“那個就拉個貨用，這個開著回娘家”她有個客貨兩用車。我聽見說“顯擺一下讓左鄰右舍看看！”
“我又買了一套樓房，兒子現在貴族學校上學住校……”等等。
發來視頻邀請，還不忘說“我這個蘋果是花了5000多買的，最好的品牌，跟電腦一樣清晰。”
這幾年回家我不再去她那里，這份親情隨著燕兒的發跡慢慢的疏遠了！我跟她就像魯迅筆下的潤土，我們之間蒙上了一層灰，有了隔膜。怕人家炫耀時連帶瞧不起自己，我本來就自卑著，我怕土豪！因為不在一個層面上的人連語言都沒有了共同點。還有什么交往的必要？
四
前一段時間回家，因為我媽在二姐家里，我沒有去娘家看哥哥、嫂子、弟弟、弟媳婦。老公八年沒有回去了，念大家想去看看。反正我陪著我媽沒有時間。他就一人去了一趟，順便見見他的哥哥姐姐。呆了一個星期，回來我看他滿臉失落。還連帶感冒，又吃壞了肚子，進門就趴炕上不起來了。
我問“看這一趟家回的不但不高興，還這么頹廢，哎呦嗎，你怎么了？”
“去去我煩著呢！”沖我發火了，這舉動我好像明白了七八分，再沒有敢吱聲。
第二天兩個人去爬山，他才說了真相，原來他去燕兒爹家，好幾年沒見了，我哥挺高興，趕忙端上蜂蜜熱情地招呼讓他品嘗。燕兒的哥嫂卻吊著個臉，進門時候打了一聲招呼就躲進廚房，吃飯時間都沒有露面，把三個老人晾在偏房里吃了一頓飯！對姑父從來沒有過的冷淡，老公陷入了說不出來的尷尬。
這些四十好幾的人，就這么不懂人情世故！千里路上去看你們，八年來一回，作為小輩都這樣。這樣的待客之道！誰能淡定如初！
我哥卻沒有忘記訴說變化：“看現在日子多好，燕兒一年給他二萬，還有低保。再加上家庭收入，我們現在日子過的比你們工人富裕。”
我哥60多歲是一個病秧子，什么活也干不了，就一天院子里躺在躺椅上曬太陽。可還不忘炫耀一番！
“去年孫子皇榜題名宴，燕兒拿了一萬，兩個孩子現在都是燕兒供著上大學！”
我說：“這下不是明白了嗎：燕兒拿一萬，我們才郵了500，那不是明擺著嫌少了嗎？感情是問題出在這里。”
姑父滿懷激情的去，憋憋屈屈住了一晚上，天亮就坐車回來了，我想他這輩子不會再去那里了。
不知道感恩的人啊，既然日子好了，干嘛還這么貪婪，這多少年作為姑父，你們困難的時候幫助給過的還少嗎？這人都咋了！怎么變成這樣了呢？
這萬一回去以后說漏嘴了，讓孩子們都知道了，怎么看這些舅舅、表哥、表嫂，那有這樣的親戚？我都替有這樣的親人害臊！
還有什么可說的，禮越拿越重，親情越來越淡。已經尋找不到年少時的那份童真。這些人眼里親戚的那份情誼都變成給錢多少來衡量！在他們眼里錢可以同化一切，人情世故都變成了錢的奴隸！試問：難道這是社會的進步，還是悲哀……
“我現在窮的就剩下錢了”！成了燕兒當下的口頭彈，我也不知道這話的意思。
說實話，錢是生活的必須品，可它并不是萬能的鑰匙！這世上還有錢買不到的情。在某些時候錢也不好使！看來財富改變不了個性，卻可以讓人露出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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