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雪球散文
父母結婚時,分居兩地,沒有屬于自己的窩。
蜜月旅行中,母親被單位招回,處黨委安排她率“勞模事跡報告團”到分布在全國各地的處屬單位巡回演講。當時母親擔任處團委副書記。
演講團在父親單位逗留了兩日,父親專門借了一間庫房作“蜜月洞房”。
“今晚就住這兒好嗎!”父親接著母親的手,掃視著雜亂霉濕的庫房,過意不去地說。
母親盯著房間里的半截墻頭,墻那邊是男生宿舍,一群男子放縱的聲音傳了過來,她一臉羞澀地說:“這多不好?我還是住招待所吧!”
“有你這樣的嗎?我們的蜜月攏共在一起呆了三天,你就開始周游,好不容易見面,你……你……唉!”說著父親把手一甩,許是勁兒大了些,母親毫無準備地摔倒在地上。
那是父親唯一一次對母親粗魯,或許是埋怨母親的好強,或也糾結于婚后沒個安樂窩。
婚后三年無房,“雙城生活”的`父母多以辦公室為“家”。
當母親發現了我“愛你沒商量”地蠕動在她的腹中,她鼓足了勇氣向單位提出住房申請。領導說:“等等吧,機關住房太緊張啦!不過,已經計劃蓋樓房了,第一幢樓房一交付,就分給你!
可是,我等不到樓盤破土動工便急不可耐地來到了人世,那一年母親已過三十。
我在一個破爛不堪的平房中度過了嬰兒期,那是一間十幾平米的簡易住房,房屋年久失修,遇到雨天屋里擺滿鍋碗瓢盆用來接雨。若干年后,那里被稱之為“貧民窟”。
二歲時我驕傲地住上了樓房,房間原滋原味,沒有裝修。未諳世事的我或許以為自己進入了仙境,一忽而倒在暗紅色拋光水泥地板上摸爬滾打,一忽而快樂地像小鳥兒一樣在房間里飛來跑去。雖然建筑面積僅僅四十三平米,但對父母來說已經是組織上最大的恩賜了,她們特別滿足。
幾年后,隨著父母職務的升遷,住房待遇不斷提高,福利分房調換了四次,由四十幾平滾到了二百多平米。
母親調入省城局機關工作,沒趕上福利分房,企業內部開始了房地產開發,首批商住樓在局領導干部會議期間推出,被朋友忽悠著,母親交納了定金。
一百三十平的小高層樓房,均價二十萬,如果拿到現在就等于天上掉下來的黃金,但在當時與福利分房相比卻是個天文數字,或對于望塵莫及的工薪家庭來說,是一次冒險的決策。
一家三口開了無數次“家庭會議”,難以決擇。猶豫中,母親的同學,房地產開發公司辦公室主任一遍又一遍地用“中國老太太和美國老太太買房子的一個故事”開導母親,那幾日購房的欲望和購房款的捉襟見肘,攪得我們全家食宿不寧,但終因湊不齊房款而宣告退房。
我的中學階段在省城度過,全家再次陷入無房安居的困境,母親只好學做“現代孟母”伴校而居“租房陪讀”。
家境漸漸殷實,生活方式也不再拘禁于“背靠大樹好乘涼”。
公司南遷,父母在江南城市購置了新居,并且早早為他們的獨生女兒準備好婚房,考慮到未來孫輩的健康成長,還在市區繁華地帶購置了學區房,與朋友團購在海南旅游區購買了海景房。
狡兔不過三窟,而我們如候鳥般冬去春來,南北遷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