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的日子散文
自從母親的突然離逝,一下子改變了原有的生活習慣和生活狀態。所有人包括我,都來不及思考以后,思考明天。誰又知道下一秒能發生什么事情呢?沒人知道。
“哎,你媽走了都三年了。三年的時間真的好快啊,我怎么一次都沒有夢見你媽呢?只有一次,好像看見了她的背影”父親說。
“我媽這人太剛強,不給你留念想,怕你睡不好血壓高”我說。雖然眼淚在眼圈里打著轉,但還要強忍著努力睜大眼睛,那眼淚真的也就回去了。
其實,這三年來,母親也只有不到五次進入過我的夢里。而那次,我清楚的記得,母親問我“我真的死了嗎?”
“是啊,你怎么就死了?”我哀嚎著沖著母親叫喊著。
“我怎么就死了?我只是感覺心難受啊…然后就好想睡…然后就聽見有人再叫我…然后聲音就遠了…”這是7天之后的晚上,那7天的日日夜夜我都不曾有母親絲毫的音訊,絲毫沒有。卻在安葬之后的晚上母親來了,迷迷糊糊,清清楚楚。那晚,夢中的母親依舊沒有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我的媽呀,你走了,我怎么辦啊?”我依舊瘋了似的喊著,喊著…夢中的母親怔住了,只是呆呆的望著我:“我怎么就死了?那我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是啊,怎么能回來呢?我們等了你七天啊,你咋就沒有醒呢?你咋就不醒呢?”我依舊在那里喊著,忘了,忘了這是在夢里。
但是,對于我來說,寧愿就這么不要醒,一直就這么睡著,睡著,該有多好。
眼睜睜的望著母親木然的轉過身去,我想拉她,拼勁全力的拉她,喊著,卻怎么也抅不著她的手,她的手好遠啊。只聽母親依舊喃喃自語“死了,我都死了還回去干什么…”自此,母親走了,這次真的走了……我醒了,滿臉的淚痕發髻邊是浸濕了的枕巾……
夢中的情景父親是不知道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因為在那以后,我相信了“感應”,這個世界真的有一種血緣之間冥冥之中的東西,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人,卻是滿心歡喜的。這種歡喜,怕是因為失去的太久了的.緣故,久別重逢在夢中與最愛的人在一起,能不歡喜嗎?大概父親也是這樣的想法,想著有一天可以和母親能這樣的重逢。因此,盼了三年啊卻一次都沒有夢到過。血壓也一直沒有降下來,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呢?
現在,我才真正理解“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現在,我才真正明白“珍惜眼前人”的可貴。那么,作為兒女,我們誰又能體會父親的痛?父親的無助?父親的孤獨?父親的恓惶?好強的父親,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不想讓兒女知道他的恓惶,好像自己還年輕著一樣。其實,我想說,父親,您年紀大了需要我們在您的身邊啊。
父親是沒有太多嗜好的,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工作態度,讓他到現在干啥都不能應付。反倒現在,沒有了母親,吃飯成了每日應付的事了。兒女們各忙各的誰又能和母親那樣調換著給父親做著可口飯菜呢?也就只有哥哥了,我這女兒家家卻對做飯是不開竅的,難得做上幾頓自己滿意的飯菜,父親也總是哄著我說“好著呢,好吃”。我也滿臉自嘲道“這次也是小小露一手而已”然后是父女的相視而笑。
一天,對著看電視的父親,我說:“爸爸,給你買個手機吧?”
“我可不要,我的手機好好的,為什么要換呢?”父親說。
“你的手機沒有微信,我給你換個有微信的手機吧?”我說。
“我可不要,那微信是你們年輕人玩的,我都老了,玩不了那個”父親說。
“不老,誰說你老了,試試吧”我把手機遞給父親,他不停的說著“不要,不要”但還是接過了手機指著手機屏幕上的微信圖標說:“這就是微信嗎?它能干什么?要不要錢?”又走進自己的屋里,從桌子上的眼鏡盒里拿出花鏡,帶上,遠遠的舉著手機點著,看著,不停的說:“這就是微信啊。”
“來,和我姑說說話吧!”我從沙發上站起,走到父親的身旁,拿過手機點開表妹微信的視頻,“嘟,嘟,嘟”的等待中,父親趕忙說,“掛了吧,看費錢呢,是不是你姑她們不在家呀,這個時候人家都忙著呢,我也沒事快掛了吧。”
“舅舅——舅舅——”
沒等父親說完,表妹接通了微信。“奧,你們都好著吧”父親笑著趕緊湊了過來,對著微信的視頻父親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掩飾不住他那份喜悅,“哦,看見了,這還能看見人啊,好好,這個好”父親說著笑著。
“舅舅,你在哪呢,你會用微信了?”表妹說。
“沒有,我哪會這個,紅霞在呢。”
此時,我看見父親和小孩子一樣,臉竟然紅了。
“我們是學習階段,學習呢,哈哈”我說。
“媽,快來,我舅”表妹在那頭喊著,“哦,你好著吧,吃飯了沒?”
“哦,姐,好著呢,你和姐夫好著吧,身體咋樣啊”
“好著呢,上個月年檢呢,還回去了一下”姑姑說。
“那都沒到我這兒坐坐”父親有些埋怨的說。
“體檢完了,急急的就回去,那都沒去成”姑姑說。
“哦哦,好著就好,把身體當個事”父親說“我沒事,娃教我微信呢,你也弄個微信,這還好,還能見著人,比打電話強,哈哈”
“我是不會弄啊”
……
掛了微信視頻,父親好像沒有之前的那么排斥了,問我,“這微信要很多錢吧?”
“不要錢,你打電話還要電話費呢,這個有WIFI連流量都省了”我回答。
“那這個好,這個還能見著人呢?”
“是啊,不管多遠,只要有對方的微信,就能和他們聯系上,話說了,人見了,省的你坐車去還暈半天呢”我說
“哈哈,好,這個好”難得看到父親這么開心。
接下來的日子,父親每天是有事情做了,學著和孫子視頻,和孫女視頻,然后會把河南的,宜川的,西安的只要有聯系方式的親人都在手機上查一查,看看對方有沒有微信,還時不時給親人打個電話,讓人家也申請個微信,還不停給人家介紹著微信的種種好處。父親,這下真的不寂寞了。
那天,西安的大伯和父親通了電話,大伯告訴父親他也有微信的,父親高興的給我打來電話,讓我下班給他把大伯的微信加上。中午我一進家門,父親就把手機和記著電話的本子拿過來,帶著眼鏡,給我找著大伯的電話,“找到了,找到了,快快,把這個加上,你大伯的微信就是他的電話,”
“你的微信也是你的電話”我說,
“是嗎?我的電話就是我的微信!那以后他們找我是不是就方便了”
“是啊,你的同學只要有微信,加了你的電話就能找到你的微信”我回答,
“哦,哦!好,看!我也有群了”父親笑著說,“我同學拉我進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進去了,哈哈”
“好了,我把大伯加了,就等他確認你們就能說話了”我對父親說,
“哦,那要等到啥時候”
“不知道,我大伯看見了,就能確認的”
“哦…”
“不行給我大伯打個電話說一下吧”
“好,我給他打”父親拿著手機就給大伯撥了過去,“哥,我加你了,你要確認一下啊,哦哦,好,你記得確認哦”掛斷電話,父親不放心的把手機給我“看看,確認了沒有?”
“確認了,我把大伯拉咱家的群里了”我說,
“好,這下你大伯和宜川的,河南的都能說上話了,哈哈”
“你和我大伯說話嗎?”我問,
“說一下吧,要么,你大伯不知道我的消息”父親拿著手機“點這個加號是吧?點這個視頻是嗎?”他邊說著邊點著“哎,通了,哈哈…哥!…”父親端正的坐在桌子旁,手里拿著手機,高興的喊著自己80多歲的哥哥,那一刻,我忘了父親也已經快70歲了,看著手機里的哥哥,父親笑著,嘮著,我悄悄偷拍了幾張照片走開了,屋里只有父親和微信那頭的大伯……他們聊的好開心啊,聽聽,父親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好好…好…”
這有多久,父親沒有這么開心過了?微信的日子,父親也可以有伴了……母親,這次應該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