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回眸自難忘的散文
《費雯麗—一位女演員的一生》是前蘇聯作家符·阿·烏琪洛夫寫的一本演員傳記,是我唯一閱讀完整的演員傳記。當初懷著怎樣的情懷去閱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經過了這么多年,我依舊沉浸在她的故事里,依舊被她的魅力所誘惑,這是我深愛著的演員,一個我可以用崇拜的語氣去描述的女性。
她是一株盛開在任何的時代都讓人驚嘆的花,這是玫瑰比不上的濃郁與絢爛,這是青蓮比不上的清雅與高貴。她的美麗我找不到一個可以準確描繪的詞,所有溢美之詞放在她的身上堆砌只會顯得矯揉造作,太熱烈了,就褻瀆了她的冷艷與孤傲,太平淡了,就掩藏了她的狂熱與執著。
她曾經說:“不理解藝術的作者只對生活瑣事和流言蜚語感興趣,結果往往表現了他們在專業方面的無知,有時甚至會釀成無恥的彌天大謊。”
我不懂得藝術,但是,我卻無數次被她的影片所打動。如果她的生命是被人鑄就的彌天大謊,那么我愿意在這樣的謊言中沉醉徘徊,如同在花香鋪徑的曼妙中享受一些超離于現實的夢境。有些女人是用來懷念的,當你清點歲月的時候,她就在你腳踏過的地方搖曳曼舞,深深地回眸中,她是腮邊滑過的一滴熱淚。一個蝴蝶煙花般瞬息而去的女人,原本就是一個可以追憶一生的傳奇。
她那朵淺淺的微笑,如同懸掛在歷史的廳墻上不曾風干而去的鮮花,變幻著各種姿態讓你停駐,讓你仰嘆。
最初的相遇,是在那彌漫著硝煙的藍橋吧。那個在舞臺上哀婉而舞的天鵝,那一個漂亮到可以讓人從座位上驚起的轉身,在兩目交匯的時候如幽谷中百合花的綻放,一個偷偷俯首抬眉的相視,在那一對充盈著天真爛漫夢想的眸子中,蕩漾著遭遇愛情時的那份羞澀與欣喜,這是兩汪瓦藍瓦藍的湖水,是詩歌恣意流淌的地方,那些綺麗的色彩在瀲滟的漣漪中逐漸蘊染成最美的風景,在記憶的畫廊中定格,一段蕩人心魂的愛情在舒緩而優雅的華爾茲中漫舞起來。
生活不是那戛然而止的舞曲,在結束的時候依然可以攜著對方的手向遠處走去。幸福如煙,當你以為抓住的時候,她便從你的指頭縫中悄然滑走。于是,那一雙水樣的眸子中,又盛開著讓人心碎的憂愁之花,在歲月布滿的褶皺中,誰能撫平憂傷,誰能把愛情的故事永不衰竭地傳唱?這個純凈如童話的愛情,在戰爭中悲劇性的結束如同她的香消玉隕。可是她真的隕滅了嗎?為何我手捧的淚水還如此滾燙?還閃爍著那纖塵不染的微笑——那是愛情依舊盛開的微笑?一份愛情可以溫暖克勞寧漫長的余生,而你的微笑卻讓我對愛情有了信仰的崇拜,那在風雨中依舊的微笑,那嘴角再不能遺落的微笑,如芬芳的花,繾綣在時空的'隧道中,溫暖著所有向往愛情的人。
藍橋上的故事隨風而逝,我沒有那一枚護身符可以追撫往昔,我只能在膠片中不停地搜尋,為一雙盛滿鮮花與清水的眸子。
凝視這雙讓我魂牽夢縈的眸子,撫摸這張秀美絕倫的容顏,這所有讓人驚羨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怎樣的心靈?從瑪拉的凄涼到郝思嘉的堅強,從迷離恍惚到狡黠聰慧,誰能閱讀角色背后的她?生活還是藝術,我無法一一剝離,只在這些碎影殘片中一點點拼湊,卻如何地拼湊都整理不出完整的她。
精致到無以挑剔的臉龐,讓人驚異于造物主的偏心竟可為人間創造出這樣完美無暇的藝術品。她的美可以讓你沒有絲毫的嫉妒,只有由衷地贊嘆。她的一雙眼眸可以燃燒你的欲望,點亮你的激情,可以讓你在黑暗中摸索光明在光明中驅逐陰霾。她無須語言,只把眼波流轉就能繪情繪意。
于是,我看見了這個世界演繹得最完美的郝思嘉。沒有她,我無法想象自己能捧著那本亢長的書讀了一遍又又遍,為了更真切地接觸她塑造的角色,我幾乎能把小說中所有有關她的場景對話描述背誦下來。于是再見那雙眸子,竟如慵懶的陽光下那澄清碧藍的秋水,波光影動中跳躍著如精靈的閃爍,俏皮任性的小女孩在萬千寵愛中肆意嬌憨著,那眸子中是讓人愛得有些過分的嬌縱,可是,你卻愿意她在你的身上無所忌憚地掃過,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或許根本只是流動時的經過,你也會覺得她停留在了你的身上很久很久。少女的氣息在她的漫不經心卻又仿若有意為之的詮釋中生動而充滿了靈氣,少女如花,歲月如流,那些逝去的歲月在戰爭的風雨中飄搖,一個在艱難中磨礪的少女成長為一個堅韌頑強的女性,那如水的眸子依舊清澈,卻浸染了滄桑的成熟。時光在眸子中印下傷痕,那些繁華的日子,那些凋零的日子,在眸子中回旋,交錯著喟嘆。所有的堅毅與隱忍都在苦難中如怒放的玫瑰,奪人眼目,又如扎刺入手的心傷。目光逐漸變得貪婪與淡漠,偶爾的溫情都讓人感覺如四月春風的輕滑面龐,一些久違的感覺就是春花的悄然而開,卻又是那般的短暫易逝。那愈發堅強的脊背,那愈加冰冷的心腸,是對生活無聲的抗訴。
也或許惟有她才能把《欲望號街車》中布蘭奇的歇斯底里與絕望用那雙眸子告訴世人,有一種美是天使斷翼的凄美,再是被扭曲的靈魂也能折射出讓人心動難抑的魅力。角色因為有了她無與倫比的演出而熠熠生輝,那座奧斯卡的小金人在她面前也失去著撩人眼目的光澤。
有沒有一個女人曾經用全部的心去愛過一個男人?有,她就是這樣的女人。我不曉得那個最偉大的莎士比亞戲劇藝術家是否曾經把所有的愛給予了這個女人,但是我卻知道她在被這個男人拋棄多年后依然款款深情地告訴世人:“如果能重新擁有生命,我還當女演員,還嫁給奧立弗。”這是怎樣鐫刻在心的愛,這是怎樣動人心扉的宣言!所以我原諒了那個我喜愛的的偉大的演員,我理解著他把那頂勛爵夫人的桂冠放在她的陵墓是多么的真誠。
他們合作完成的《漢密爾頓夫人》我寧愿看作他們自己的寫照,是對他們這段愛情最好的詮釋。愛一個人,就是最癡迷的戀,可以全然不顧忌身份地位權勢,不顧忌那些流言蜚語,不顧忌那些身后的罵名,愛不是一時的激情,而是長久的掛念,就是在任何時刻都能首先想到愛人的那幸福而痛苦的牽掛。英雄的海軍上將納爾遜寫信稱呼漢密爾頓夫人是“我愛若生命的你”,她曾經的丈夫,深愛的拉瑞沒有把她愛若生命,可她一生就是如此把拉瑞愛若生命,一生仰望著這個她唯一愛的男人。有他在,世人皆為塵埃煙土。
我愛這個對愛情狂熱執著的女子,愛她的偏執,愛她的任性,愛她的無所顧忌,愛她的一往無前,愛她最堅貞的固守,愛她最虔誠的信仰。把愛情如此決絕地演繹成如彩虹般耀目,如星星般璀璨,這就是一個女子除卻藝術之外唯一的追求。她的愛情如《漢密爾頓夫人》中最后的結局:后來就沒有了。這個凄愴的聲音在我的耳畔回蕩著,一直到現在依舊繚繞不去。
這是一個為藝術而生,為愛情而活的女子,失去了,生命便再也沒有殘存的意義。所以當我的眼睛停留在那張畫像上的時候,我深深地垂下了頭,為那樣深情如海的愛,而垂下了頭,我無力仰望,我只能為那段愛而悼念,這個世間曾有的癡情女子。她那雙美麗的眸子里裝盛著愛與崇拜,她沒有向世人炫耀她的光華,而是把最深情的一眼投給了那個她愛著的丈夫,天地之大,唯有他是真實存在的,這眼神是畫家,是詩人,是作家也無法想象和揣測的,就是扣下這快門的攝影師也是驚詫的。這一眼成了永恒,成了愛的絕響,沒有誰能在愛中完全沒有自己只有愛人,而她做到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只為了這個她愛著的男人,無論是藝術還是生活。
“愛情象一切生物一樣,永遠不停地運動。它增長、減弱、害病、康復、達到高峰或者破裂。把自己的意愿,自己珍惜的東西,自己的痛苦、問題以至于自己本人強加給他人是最沒有人性的做法。強制別人的感情不僅意味著愛情的死亡,而且是反常的自我嘲弄,是極端的墮落。愛情是自由的。”所以她能在如此強烈的愛面前,把自由歸還給愛人,而不是用婚姻束縛,這是一個真正懂得愛的女子,她如同美麗的蝴蝶,在最后的隕落中依舊優雅著滑行,留下一道美麗的弧線讓人回味。
“費雯·麗是如此美艷動人,讓人覺得演員不需要是什么天才;可她又如此才華橫溢,讓人不再要求演員必須具備這樣的美貌。”這樣的評價惟有她是當之無愧的,是對她美貌和才華的最恰如其分的肯定和贊譽。所以當英國首相的溫斯頓·丘吉爾的目光駐留在她窈窕輕盈的身影上的時候,贊嘆到:那是上帝的藝術品,只能遠遠地欣賞。
我亦分辨不清是愛她的美貌更多,還是愛她的才華更多,因為它們都是如此讓我迷戀。她的孤獨與哀愁成就了她遺世獨立的姿態,她鍥而不舍的追求和杰出超凡的才華讓她把美麗鑄造成了永恒。那個光彩奪目的女子,那個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的女子,我疼惜,我愛憐,為了那眸子中燃燒不滅的欲望,我愿意這樣仰視,直到生命沉寂。
“所有的花都應該好好施肥……”,再次閱讀到這句話,我眼睛如她一般濕潤了。沒有被人呵護的女子,也把生命開得如此燦爛,她有著讓人難以企及的意志和信念,這是比才華和美貌更讓嘆服的精神。
為了這個花一般的女子,我寫下了這段文字紀念這個電影的女神:電影因為她的參與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