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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亮散文
轉(zhuǎn)眼之間，時候已經(jīng)是深秋了。在這北國的秋天里實在找不出什么新鮮的事情來，我身邊的一切是那么索然無味就如同這北國之秋一般。如果說十五六歲是花季雨季，而這一切仿佛與我無關(guān)，我最害怕的是周五回家周日返校的時節(jié)。
因為別人都在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反復(fù)叮囑下來來回回，只有我，一個人背著書包在獵獵風(fēng)中踽踽獨行。歲月給不了我溫暖和感情，只有犀利有力的寒風(fēng)。
吵吵鬧鬧的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了，只剩下八十多張桌凳和我作伴。班主任站在門口焦灼地瞅著教室后墻上掛著的圓形鐘表，表盤上短針已經(jīng)指向四了，她肯定想我家長怎么還不來接我呢？她肯定在想她該接自己孩子了吧！秒針仍然在不知疲倦地“噠噠”地往下轉(zhuǎn)圈，班主任在掏手機。
“老師，您回家吧，我自己在這里等我媽媽來。”
“那怎么行？咱們學(xué)校規(guī)定必須把孩子手遞手的交接。”
“老師，我媽媽肯定快來了，要不然就是在路上。您再打一個電話吧。”
老師解鎖屏幕，看著她按下一個個我報出的數(shù)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媽媽這會兒在做什么？我從來沒有問過媽媽的職業(yè)，只知道她的電話特別繁多，而她打電話的語氣和我說話的語氣是大不一樣的。怎么說呢，打電話時特別溫柔，跟我說話時特別嚴厲。所以我很少聽她打電話，也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我只知道我所住的這一座二層小樓是縣城里比較高檔的小樓，她開的汽車也不便宜，可是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只喜歡躲在我的十幾平方米的臥室里，躺在床上靜靜地聽歌，聽所有網(wǎng)絡(luò)上舒緩節(jié)奏的音樂。只有在此時此刻我才是安全的。別人說我性格內(nèi)向不善言辭，的確。我很少和外界交流，因為從小到大我就是一個人長大，除了同桌我和別人幾乎沒有交流。難以忘記的是我讀初中了，媽媽堅持把我送到寄宿制學(xué)校，不管我使用任何手段都無法阻止她這個殘忍的決定。絕食、哭鬧，通通不管用了。我?guī)е植磺樵赴俜衷购迊淼搅诉@里。我還是很少和別人交流，在同學(xué)老師眼里我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很想和他們交流，只是每次話到嘴邊，我的嘴唇老是哆嗦，想好的話，只在我嘴里轉(zhuǎn)幾個圈圈就又生生咽了回去，我不能和老師同學(xué)對視，我害怕他們目光里的情感：蔑視、嘲諷、淡漠、奚落，等等。所有我可以想象得到的形容詞貶義詞仿佛在那一刻全都涌現(xiàn)了出來，壓抑得我抬不起頭張不開嘴。誰又懂我？
時針分針秒針還在無休無止地挪動著不緊不慢的腳步，已經(jīng)是深秋了，看得出窗外那棵石榴樹上的葉子在戀戀不舍，但是秋風(fēng)是沒有任何感情，不管秋葉如何依戀，還是盡情地鼓吹著，直至把秋葉吹黃吹透，而那火紅的石榴是片片黃葉所遮掩不住的，或者單個或者三五成群。秋天到了，我的'心里也是一片凄涼。
終于媽媽來了。我瞅瞅班主任，看看媽媽。“卓云，你在教室坐著，我和你媽媽說幾句話。”
我怯怯地看了一下班主任的臉。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可以都得懂。
“好的，老師！”我無奈地掏出已經(jīng)整理好的書，開始做星期天作業(yè)。其實我的肚子已經(jīng)“咕嚕嚕”叫了好幾聲了。
估計有半個小時左右吧，兩個中年婦女在教室門口嘀嘀咕咕，聽不清她們在說些什么，應(yīng)該是在談我。我看看窗外，蔚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太陽的余暉均勻地鋪灑在大地和樹木之上，色調(diào)是如此柔和。書是攤開的，字卻沒有寫一個。驀然發(fā)現(xiàn)，石榴樹上竟然還有一個火紅色的石榴，如果不是掉光了葉子，我是絕對看不到這個石榴的。拳頭大小，紅紅的石榴籽還爆出來幾顆，就像媽媽那一行整整齊齊的小白牙，只不過我看到她牙齒的時候很少，因為她不笑是不會露出牙齒的，而她臉上的褶皺一年比一年多，她的頭發(fā)也變得干枯而缺少光澤。莫非中年女人就是這個樣子？我的班主任也是這個樣子，兩個女人在門外不知道還在嘀咕什么！無聊的我已經(jīng)寫完語文作業(yè)，抄寫完十二首詩詞。閉上眼睛，我在想古人的語言是多么奇妙而唯美，為什么現(xiàn)代的人卻用那么多廢話來解釋，還要賞析句子，背誦主旨。詩的語言誰有誰的理解，怎么可以劃定一個模式讓我們?nèi)ニ烙浻脖衬兀?/p>
終于我可以回家了，第一次看到天還沒有黑，夜幕還沒有降臨，月亮就出來了，今年的月亮特別圓特別大，是一種紅色的，暗紅色的，就像血一樣紅，這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和媽媽走在月亮的光輝中，第一次感覺我的影子比媽媽的還寬還長，以后的路，應(yīng)該是十三歲的我照顧媽媽了。我聽到媽媽告訴班主任她離婚了，而我從小到大就沒有見過爸爸，直到那一天。
我在上午自習(xí)，兩個男人，一個年歲大一點，高高的瘦瘦的，滿臉褶皺，他說他是我的爺爺。一個矮矮的胖胖的紅光滿面戴著金框眼鏡中年男人，他說他是我的爸爸。
我一臉迷惘的看著他們，我從小到大就沒有見過除了舅舅以外的其他男人。
兩個人有些激動，嘴唇都有些哆嗦，我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大致問我：可以吃好嗎？睡的好不好？學(xué)習(xí)怎么樣？可是沒有等我回答，他們的問題又出來了。我只能低下頭瞅著自己的腳尖。我的耳朵在嗡嗡作響，班主任來了，我的作業(yè)還沒有寫完。我望了班主任一眼。
“你們是誰？”老師問。
“我是孩子的爺爺，他是孩子的爸爸！”老男人解釋到。
“奧。知道了，孩子的媽媽告訴我，你們可以看孩子，但是不要影響他學(xué)習(xí)，現(xiàn)在可以走了！”老師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我想媽媽肯定叮囑過老師了，我也明白我現(xiàn)在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了，我要學(xué)會堅強。
晚上，我躺在床上，月亮又上來了，我的眼淚下來了，順著耳朵“吧嗒”一聲滴在枕巾上，在寂靜的夜里是那么清脆，但是并不悅耳。月亮很圓，很紅，在我婆娑的淚影中更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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