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山蘑散文隨筆
前些天,偶感不適,躺在床上想遍天下所有好吃的都覺得沒有胃口,猛然想起兒時山里剛下來的新鮮蘑菇,不禁饞涎欲滴。于是順手抓起電話打給遠方的嫂子:“我想吃山里的新鮮蘑菇。”嫂子說:“秋天山里新鮮的蘑菇倒是有,可這兒離你們那三四千里,新鮮蘑菇怎么捎得到呢?還是采些嫩嫩的小蘑菇丁摘凈曬干給你郵去吧!”
嫂子濃濃的鄉音,把我的思緒帶回了大興安嶺那遙遠的原始森林……
童年的記憶里,大興安嶺簡直就是一個神秘的童話王國。參天的樟子松、落葉松遮天蔽日;成群結對的飛龍、麋鹿、狍子在林間嬉戲奔逐;滿山遍野盛開的“映山紅”把大森林點綴得云蒸霞蔚。那時,我家就住在原始森林旁,離大森林不足百米。每天清晨一打開家門,透著霞光霧靄和著野草馨香的大森林便撲面而來。那時候,一到秋天,只要是想吃蘑菇,母親便會提著土籃走進對面的林中,背誦一篇課文的功夫,便采回一筐鮮嫩的蘑菇,摘干洗凈后下到鍋里,或是放點肉待快燉熟時再加點綠綠的小白菜,或是殺只小雞一起燉,不一會兒滿屋就彌漫起誘人的鮮香,吃起來鮮美絕倫。這些年雖然到過許多地方,也吃過不少名吃,總也忘不掉母親親手做的那道燉山蘑。
我愛吃山蘑,更愿意采山蘑。每當層林盡染,大興安嶺變成美麗的“五花山”,我就盼著聽到立秋過后的第一聲驚雷。因為聽長輩說,只有立秋雷雨過后長出的蘑菇才肥碩鮮美且無毒。于是,渴望立秋,渴望驚雷,成了我心底的.守望。一夜秋雨,圓了我心中的希冀。那粗大的樹根旁,茂密的灌木叢下,竟變戲法似奇跡般地撐起各色各樣的“花傘”,有黃的、白的、紫的、褐色的,還有黃白相間紫褐相間的,成墩、成片或成圈,簇簇擁擁撒落林間。那季節,只要天一開晴,人們就會挎著土籃,背著柳條筐,成群結伴進山。遇到了“墩蘑”,不用動地方就能采滿一小筐,若是遇到了“蘑菇圈”,就像跌入了蘑菇世界,滿眼滿地全是蘑菇,采完了這片有那片,采完了那片又一片。隨著帶的家什裝不下了,又舍不得眼巴巴丟下沒采完的蘑菇,人們就索性脫下身上的衣褲,把袖口或褲角扎緊繼續裝蘑菇。采山歸來,人們肩上扛的、背上背的、胳膊上挎的、手里拎的全是蘑菇,遠遠望去恰似遠往歸來的馬幫駝隊。
采蘑菇雖然很有樂趣,但也有危險。怕遇見野獸,母親從不讓我們單獨上山。記得有一次,我們幾個小伙伴瞞著大人們翻了好幾道山梁來到一片人跡罕至的林中,那里的蘑菇真是太多了,五顏六色的油蘑、草蘑、樺樹蘑如雨后春筍,遍地皆是。在那片林中,我還采到了一個比臉盆稍小、連大人們也很難碰到,可以稱為“蘑菇之王”的紫花臉蘑菇。正當我們只顧悶頭采摘時,同伴一聲尖叫,我們腳下發現了一堆還冒熱氣的新鮮熊糞。采山遇見新鮮的熊糞,就意味著附近可能有“熊瞎子”出沒。于是,我們驚魂落魄,棄筐而逃,好在總算有驚無險。回到家里,把遭遇一說,大人們目瞪口呆,我們幾個也都飽受了一頓皮肉之苦。此后再也沒人敢離開大人們單獨上山采蘑菇了。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三十年過去了。兒時伙伴相聚,談及當年采蘑菇的經歷仍記憶猶新。只是同學說,1987年大興安嶺那場震驚中外的森林大火,家鄉原本茂盛的原始森林絕大部分已不復存在。采蘑菇要走很遠很遠的路,而且蘑菇的種類和數量也遠遠不及從前。我聽后一陣心悸,大自然確實應該很好的保護了。如果我們再不珍惜環境,而任其發展下去,那么祖宗留下的這片綠蔭就有可能在我們手中徹底毀滅,那我們將成為千古罪人,被子孫后代所不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