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園秋語散文隨筆
東望是棗園,西望是棗園,南望是棗園,北望是棗園,身立之處,依然是棗園。雖身在他鄉,雖久未歸家,主人依然是主人,友人熟練地開鎖落鎖,這一處屬于他家的棗園便熱情地向我們開啟了歡迎的笑顏。
在我的想象中,棗子永遠是在高處的,我以為需要登攀的梯子,我以為需要敲打的長棍兒。在這里,我的“以為”成了他們的“笑柄”。手臂盡力向上伸去的時候,除去五分之一的部位,其余的棗子都與你比肩而立,挨挨擠擠的果實仿佛殷勤誠懇的主人,謙和地恭候著你。
品嘗著,獲得著,心情松開了無形的捆綁,放肆著雀躍著。正是冬棗生命的豐盛時節,枝頭的每一顆棗子都在風情萬種地展示著膨脹的魅力。什么富含氨基酸啊,維生素A啊……這個時候,朋友的解讀是聒噪的,我們是顧不得的,只是心甘情愿地接受鮮活的棗子。哪里有那樣的耐心?去記得那些關于營養的虛幻數據。還是記得《棗賦》這樣的句子(晉·傅玄)吧:“離離朱實,脆若離雪,甘如含蜜,脆者宜新,當夏之珍,堅者宜干。”對于身邊的事物,更多的人還是愿意做些詩意的解讀,那樣的方式,是對自己的權且松綁。
品嘗的味覺累了,獲得的手臂也累了,癱坐在地上時,依然有些貪婪地張望著枝頭,渾圓結實的棗子,閃著驕傲的光澤,“余甘人鄰家,尚得饞婦逐。”王安石對棗子香甜的誘惑力夸張地做了如此的調侃。正是10月,秋色氤氳,秋意漸濃的時節。在這樣充滿生命張力的棗園里,就甘心做個“饞婦”何妨?
時近正午,陽光如飽滿的鮮花,從孕育到成長到盛開,金燦燦的色彩和氣度讓人眩暈。仰觀,金色的陽光游走于棗林間,跳躍在果實上；俯視,熟透墜落的棗子表達著與大地的另一種親近。仰觀俯視的交互里,權且以為自己身在仙境,心在仙境也是好的。躲藏在廣袤豐盛的棗林間,隨意地依傍在一棵兩棵的棗樹旁邊,周圍的空氣只剩下了一種氣味:安閑靜謐。
藉著指尖躍入口中的一顆棗子,就是最香甜的旅伴。四歲的兒子歡呼著,蹦跳著,用充滿病句的語言表達著不合邏輯的理論,只是,他擁有著最純凈最徹底的喜悅,這是他強悍的優勢。這個時候,四個大人似乎都成了他的配角,跟隨著他的句子,追逐著他的喜悅。
其實,對于他的這種“擁有”,大人們是充滿羨慕的,長大了,感覺就開始出現“支離破碎”的癥狀,愈演愈烈。即使遠離了都市如此遙遠的地方,仍然無法剪斷內心的糾葛,絮絮地談論著,切切地傾訴著。好在,有棗子,在棗子的香甜里,奔波的`苦澀稍稍地被靜靜地中和著,悄悄地淡化著……
冬棗觀賞園里,刻意修造的亭臺樓閣是永遠爭不過那一片蘆葦蕩的風頭的。這個季節,灰白的色彩綿延開去,在秋風里有節奏地搖蕩著它的神秘,為豐盛艷麗的棗樹涂抹著陪襯和對比的色彩,讓成熟的棗子似乎都有了格外與眾不同的風姿。
“君求悅目艷,不敢爭桃李。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白居易的思考太深刻也太刻板,對于這里的冬棗,是不合適的。無論“老少”,這里的棗樹皆不這樣詮釋生命,它們顧不得身后那許多事,畢生的氣血,都用來孕育成熟俏麗的棗子,只有棗子,才能表達生命的鮮活和青春,這是它們的人生信條吧,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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