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光陰里的故事散文
一道刺眼的白光劃破黑壓壓的小城上空，繼而一陣震碎心肺的雷聲打破了小城的沉寂，也在瞬間帶走了小城的光明，讓它陷入黑暗中。很久、很久沒有遭遇過漆黑的夜晚。沒有了光明就只能沉睡。
躺在床上，在黑暗中任心靜謐。閃電和雷聲交替地襲擊著這個小城，可我的心沒有隨著它們浮躁。可能它們也覺得無趣了，慢慢消退。只聽見窗外不安、狂亂的雨聲接替了暴戾的雷電。它可憐這座干澀的小城中的生靈，想潤澤它們，不至于干涸死亡。小城雖有兩江環繞，但雨很少，然而這個小城里的那些綠樹花草仍然倔強地生長著。即使少有雨露的滋潤，也要展現自己的芳華，雖然身披塵埃有些憔悴，但透著堅韌。
今夜，雨很急、很大、很狂亂，洗去那些花草樹木身上的塵埃，浸潤它們的心靈。也浸濕了我塵封在記憶里的扉頁。那些發黃的書卷，又被翻出來了。那里記載著散落在光陰里的老故事。
（一）那洪流
那是距離我有些久遠的年代。那個時候，是非黑白有些混淆。人的命運在一夜之間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耳邊充斥著激越的口號呼喊聲、高亢響亮的歌聲。那時，物質極其匱乏，人們溫飽無依，可飽滿的精神，高漲的革命激情，令現今的人驚嘆。真的不知道是怎樣的信念支撐著他們如此的忠誠。
然而有兩個年輕人卻被剝奪了這樣的權利。他們只能以艷羨的目光，看著和他們一般大的年輕人戴著紅袖套、紅五星，威風凜凜地進出學校、工廠、醫院、各個生產隊。他們唱的那些歌，跳的那些舞也只能偷偷地學唱、學跳。他們每天只能接受再教育，勞動改造，牧羊、砍柴。
她和他分在一個組。每天太陽出來趕牛羊上山，太陽落下趕著它們回來。還要砍上義務柴帶回來。每天只能啃兩個土豆，有時候有一個飯團覺得那是一頓大餐。日子過得很清苦、艱難，但是很平靜。
這天也不例外。早晨高高興興地趕著牛羊出了門。他們倆搭檔很久已經變得很和諧了。放牛羊交給她，而砍柴烤土豆就是他的事情了。雖然很少說話，但是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走到半山，天變得跟鍋底那般黑。
“要下雨了，你趕緊把牛羊趕到草垛子，那里樹林密，不怕淋壞這些牛羊。如果打雷、閃電，山崖口還有一個山洞，應該可以容得下牛羊和我們。我趕快砍點干柴，不然我們今天回去交不了差。”他對她說。
她溫順地點點頭。于是趕著牛羊到了草垛子。
閃電把鍋底似的天撕開了一個口，雷聲在頭頂炸響。雨扯天扯地地落下來。她順利地把牛羊趕到了山洞，也淋了個透，身上沒有干的'地方。她燒起了火，烤著土豆等著他。可他許久都沒來，她有些害怕，他不會出事吧？她不斷問自己，但也不斷地否定。最后還是忍不住到洞口翹首著他砍柴的方向。還是久久不見他的出現。
雷聲停了，只有雨狂暴地下。她看見山上的水不住地往山下涌。她記起他砍柴的地方有一條干涸的小溪，這么大的雨，山洪這么洶涌，他不會……
她顧不得那么多了，頂著樹枝沖向雨中，找尋砍柴的他。終于在那小溪邊，看著他拼命抓住岸邊一棵小樹，身體在山洪里打著旋。那棵小樹快要被他拔起來了。她慌忙找來一個帶鉤的木棒，一頭扔給了在山洪里打著旋的他，另一頭掛在一棵稍微粗一點的樹上，然后抓住他掛在那顆小樹上的手。想憑借他和她的力量，從山洪中掙扎出來。
終于他一點一點地從洪流中掙扎上岸。她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就在他上岸的那一刻，她腳下一滑，掉進了洪水里。還好，手在他手里。他一下撲到在地，用自己的體重吊著她。她看見他的身體也快被她拖了進去，哭著對他說：“放手吧！反正我家里也沒啥人了。我孤苦伶仃的也難過，你不如放手讓我去找他們。”
“不！不能！你還有我啊！只要有我在，不能讓你掉下去”
不知道是上天垂憐還是命不該絕，他們終于脫離了危險。因洪流，他們成為了夫婦。
（二）那夜風
風好大，吹得桌上的油燈火苗四下亂竄。雖然有電燈了，但是那時候的小水電是無法滿足需求的，總有些時日要用油燈。我躺下很久了，可是不能入眠。呼呼的風聲總在搖撼著我的心。透過蚊帳看媽媽的背影，有些孤獨而凄清。風擠進窗戶把窗戶紙吹得得簌簌作響，媽媽的卷發在風中飛揚。她握著筆還在寫畫著什么，我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
爸爸在外工作，媽媽總是一個人。她的工作很辛苦，老師奇缺，她任教學科很多，作業也很多。每天都要到很晚才能改完那一天的作業。盡管這樣她每天都堅持記錄著一天的心情，還有對爸爸的思念。洪流的故事就是媽媽講給我聽的，我真的很羨慕媽媽和爸爸在洪流里跨越生死的愛戀。每次媽媽講到那個故事時，眼里發著亮光，臉上蕩漾著幸福的微笑。整個臉上都閃現著動人的光輝，那時候的媽媽是最美麗的。
爸爸的工作越來越忙，回來次數越來越少。可媽媽從無怨言，欣然接受，一如既往地地堅守著她的愛。媽媽說：“人的一生能遇到多少生與死的掙扎，那一次斬斷前世而再度為人，就又活了一世。我欠他的是一生一世。”我躺在蚊帳里流著淚，為媽媽孤獨的背影堅守她的愛情。
風猛烈地刮，吹開了窗戶，掀起了蚊帳。媽媽轉身為我掖好被子，夾好蚊帳，看見滿臉是淚的我，輕輕地抹掉我的淚水，我假裝熟睡。媽媽輕聲嘆息道：“這孩子，又想爸爸了吧！夢中都在哭。”
（三）那夜雨
那夜的雨就如今夜這般大。我也如今夜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雨打在瓦楞上的聲音。聽著夜鶯躲在樹葉里呻吟。而我放佛聽見我的孩子在肚子里抽咽。問我為何要摔他一跤，摔得他流血了，他好疼。放假了，整個這一排宿舍只有我一個人，我無法求助。此刻只能靜靜躺著。
“孩子真對不起！媽媽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沒摔壞你吧？媽媽以后不穿不防滑的鞋了。爸爸不在，媽媽還是得去提水做飯，以免餓壞你啊！這次是媽媽對不起你，你原諒媽媽！別再傷心流淚了。媽媽躺著，你也乖乖休息，明天一早爸爸回來就什么事情也沒有了。”
雨還在下，可柔和了許多。輕輕地打在門外的芭蕉葉上。我仿佛看見澄澈的雨珠在葉上打了一個旋鉆進土里。
我躺在床上，多想在今夜就聽見開門的聲音，聽見那熟悉的腳步聲。讓我惶恐的心得到安寧。可我一直等到天亮也沒有聽見熟悉的腳步聲。
今夜，雨還在下，那些老故事還在我腦子回放。我還沉浸在逝去的光陰里。
開門聲響了，打斷了我的思緒，只聽見哐當一聲合上了我記憶的閘門，也合上了我有些憂傷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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